赤劍山脈。

洛凝突然心血來潮，向赤劍山脈外遙遙看去。

什么也沒看見，但她沒來由的一陣心悸，就好像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皺了皺眉，但又想不到太過重要的事，陳郁輕死后對她來說重要的就只有復仇而已。

遠處有一陣微風吹來，將她精煉短發發梢吹動遮住了眼，一時間美艷絕倫。

她伸手撩開頭發，沒有深想，腳踩紅玉劍繼續向山脈外飛去。

——

一身黑袍的王無機和譚后退正在一處山洞休息。

‘葉輕魚’剛才突然將他扔到了這里，轉瞬就消失了。

對此，譚后退倒是沒有深想，但王無機卻一直心緒不定。

陳郁輕雖然總是來無影去無蹤，但凡事都會告訴他理由，即使陳郁輕不說理由，要離去時也會告訴他一聲。

這次不一樣……

陳郁輕消失得很突然。

‘出事了嗎？’

王無機暗暗想到，想起先前感受到的秘谷深處那恐怖的響動，他感覺事情有些不妙。

以陳郁輕那神秘詭異的能力，他本以為這次秘谷之行毫無危險，哪知居然有高層次的修士出手了。

也不知道陳郁輕能不能活下來……

王無機看了看那鬼鬼祟祟時不時探頭看向山洞外的譚后退，好像是在防備突然出現的悶棍。

不知為何，王無機嘆了口氣。

他沒有修為，難道之后的行動要靠這個胖子？

‘真是出師不利。’

想到自己一會兒可能還要讓這個話癆胖子帶自己飛行，他就嘴角一陣抽搐。

……

迷蒙中。

陳郁輕嘴中有咸濕之意。

熟悉的海水的味道，他感受過。

耳邊傳來讓人極度不適，令人作嘔的低喃聲，其中夾雜的瘋狂和顫栗之意讓人汗毛倒豎！

很熟悉的聲音。

陳郁輕睜開眼，入眼是怪石嶙峋的房屋，滔天的巨浪，一眼看不到頂端的石柱。

熟悉的景象，拉萊耶之城。

他來過這里，就在數月之前，那一次他直視了克蘇魯的虛影后進入了夢境，那么這次呢？

意識有些混亂，陳郁輕想抬手捂住腦袋，卻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

思緒紛亂不堪，他好像看見了星空，看見了那宇宙深處有一道恐怖陰影。

嗡嗡嗡??！

腦袋一陣轟鳴，他的意識從錯亂回歸。

哦，對了，陳郁輕想起來了，他用黑皮書召喚了克蘇魯的視線，這大概是他的意識被吸引到拉萊耶的原因。

拉萊耶是克蘇魯沉眠之地，陳郁輕召喚了祂的視線應該已經將祂驚動。

召喚的那一瞬間陳郁輕能感受到好像有一股意識侵占了他的身體，他毫無抵抗之力，之后發生的事他一概不知。

唔?。?

呢喃聲不斷傳進腦海，陳郁輕剛想去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意識又混亂起來。

他看見了深海，深不見底、漆黑一片。

他又看見了星空，廣闊無垠。

前進，后退！

混亂，無序！

意識回歸，陳郁輕感覺自己終于能行動了。

他向前‘走’去，沒有身體的他卻能感受到海水的味道，穿過怪石堆砌的房屋，他不斷深入。

這是一座詭異的城市，明明在深海之下，卻沒有被海水填滿，居然還有滔天的巨浪不斷撞擊著四周的房屋和巨柱。

海水被阻隔了？

陳郁輕胡思亂想著，前進的速度很慢，這好像就是他該有的速度。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但他就是這樣覺得，就像是有外力改變了他的思維，但他卻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這種感覺很難解釋，如果硬要說的話就是這里的一切都很不合理，包括陳郁輕。

呢喃聲不斷沖擊著陳郁輕的意識，他知道他不該前進，但他卻理所應當在前進著。

錯亂！

陳郁輕唯有等待，因為除了等待他什么也做不到，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現在的一切都由不得他了。

他不得不接受一個恐怖的事實：

克蘇魯……

可能醒了！

陳郁輕早在召喚祂視線時就已經做好了驚動祂的準備，現在看來，陳郁輕的猜想是對的。

不可名狀們的視線豈是凡人能隨意召喚的，召喚祂們就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會死嗎？還是變成怪物？’

‘或者變成瘋子？’

‘這無所謂的一生終于要結束了嗎？’

陳郁輕的意識往前‘走’著，仿佛已經預見了自己的下場。

前世他是一個孤兒，普普通通地過著感覺毫無意義的一生，他喜歡看書，喜歡研究古怪詭異的物品。

偶爾也會感到孤獨，但他忍忍就過。

然后陳郁輕穿越了。

穿越后他做過壞事，也做過好事。

整個南華界因為他的出現而顫抖，因為他的想法而震動。

哈哈哈哈哈！！！

陳郁輕想大笑，但他現在沒有實體。

想想穿越后做的事，他覺得自己還挺威風的，名震修仙界的殺手組織首領，讓修士們對不可名狀感到恐懼的幕后黑手。

多威風！

多有意義！

只是為何……還是覺得有些孤獨呢？

真是丟人！

陳郁輕想自嘲，但沒有嘴。

馬上就要死了……變成怪物和瘋掉都和死沒什么區別吧，他居然還會有這丟人的想法。

這和前世有什么區別呢？還不如在以前的世界等死。

‘有人會哭嗎？’陳郁輕不知為何想到了這個。

他陳郁輕的身份已經死了，該傷心的也已經傷心過了，比如洛凝。

陳婉兒早以為他死了，就算知道他沒死，得知他要死了估計會很開心。

王無機？想多了。

紫琉璃？大概吧。

張青璇……

唉！

陳郁輕想嘆氣，不再去想這些事情，想了也沒有意義。

事到如今，他也要落幕了，快落幕的人就該安靜躺著，等待著生者為他蓋上白布，獻上鮮花，再抹兩把眼淚混著泥土將他葬下。

哦，也許死無全尸呢，他也可能變成怪物。

只是可惜了那靈體珠子不能交給洛凝了，用命換來的東西卻要爛在他尸體里，真是可惜啊。

洛凝的臉浮現在腦海，陳郁輕覺得短發的她也挺美的，雖然他很喜歡單馬尾。

‘如果能活著，我愿意付出一切……’

陳郁輕突然想要過完這一世，他還有好多事想做，還有一些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

‘我這一世，究竟做了些什么破事……’

——

他看見了。

終于看見了那不可名狀的存在。

多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