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只潔白無暇的手。
手指修長似青蔥,指甲圓潤如岫玉,指肚飽滿有彈性,手背光滑顯青絲。
一看,就是女人的手。
只是當玉手伸到枕頭下面,一番輕輕的探尋之后,突然哆嗦了一下,不動了。
拾荒譏笑的聲音從床里邊響起來:“怎么不摸了?”
然后就看他轉了個身兒從床上坐起來。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一只右手也伸到了枕頭下面,并抓住了這只手。
右掌抵住女人的手腕,兩根手指正好扣在腕脈上。
等到坐好以后,拾荒這才牽著女人的手回到身前。
被人這么一拖,女人再也藏不住了,只好從帷帳后面探出身體,并慢慢走了出來,站到床前。
一張粉臉變得雪白,沉默不語,殺氣驟顯。
拾荒向她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說道:“還真是您。能告訴我為什么嗎?”
女人不是別人,就是石樂的妻子林月如。
晚上喝的酒水里面被她提前下了迷藥,本以為能夠手到擒來,順利拿走魔琴的。
沒想到拾荒給了她一個驚喜。
他不但沒有上當,還趁勢把她給制住了。
這才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林月如冷冷回道:“為什么,你不知道嗎?”
拾荒點了點頭,淡淡說道:“你真是鬼靈宗的。這我倒是沒有想到。”
林月如道:“既然落到你手了,要殺要剮隨便。只是求你一件事情。”
拾荒道:“說。”
林月如道:“別在這里殺我。我不想讓石樂看到我死后的樣子。”
拾荒哼了一聲,手一松,放開她的手腕。
林月如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拾荒道:“你說的很對,我也不想讓石樂看到你死的樣子。你走吧。”
說完倒頭向里,又要睡覺。
林月如站在床前呆呆的出了一會兒神,忽然上前用力推了推拾荒,低聲說道:“你不能睡了,快起來。”
拾荒揉著睡眼坐起來,不滿的說:“干什么呀,大嫂。我都說不追究你了,你不至于連覺也不讓人睡了吧。”
見她一只膝蓋跪在床上,向前探著半邊身子,拾荒就向里縮了一縮,叫道:“干嘛,你不會是想勾引我吧?我跟你說啊,這可不行,太對不起石樂大哥了。”
林月如粉臉上涌上一片紅云,怒道:“瞎說什么呢。我跟你說,你不能再待在我家了。馬上走!”
拾荒道:“為什么呀?要走也得明天跟石樂打個招呼,再走也不遲呀。”
林月如搖搖頭,道:“不行,天明以后也許就來不及了。石樂那邊我跟他解釋。你快走!”
說著拉起他就往外走。
拾荒拽住她的胳膊,問:“你的上邊,是不是還有人?”
林月如咬著牙說:“你知道就好。快走吧,求你了。我……我真的不想因為這件事情,把這個家給毀了。”
說完,眼圈竟紅了。
拾荒看在眼里,知道她本性并不壞。
但是受制于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可要是他走了,那么林月如上面的人會饒過她嗎?
還有石樂,和他這一家人。
想了想就安慰道:“你聽我說,大嫂,我不能走,尤其現在不能走。他們不是要我嗎,那我就等著他們好了。或者至少過了這兩天再走。至于你完不成任務,可以自己想些借口。”
說完回到床上,繼續倒頭大睡。
林月如呆呆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推開門,走了。
拾荒哪還睡得著。
等到她一出去,翻了個身朝門口看看,想起一個人來。
鬼靈宗的老頭子,林決?
一定是他。
就目前為止,凡與他接觸過的鬼靈宗修士,就以林決境界修為最高,簡直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了。
而像顧前、林月如等,最強也就是鍛神境了,根本放不到他的眼里。
所以就算是睡覺,他也能發現林月如潛入了房間,并將計就計,巧妙的把她給制住了。
但是林決?
他需要好好謀劃一番了。
第二天一早,用過早飯,拾荒和石樂一起出門。
林月如送他們到門口。
此時再看拾荒時,明顯多了幾分親切,讓人如沐春風。
拾荒并不敢保證,經此一事她是否就真的變了。
但這不是他的初衷。
看在石樂的面上,只要他在的這段時間,別給他們家招來災禍就夠了。
來到校尉府,拾荒單獨向石堂說了一些事情,提的就是林決。
然后,石堂就當眾宣布了一個任命。
拾荒由副轉正,升任游騎兵隊正了。
聽到這個任命的時候,石樂也是酸酸的。
直到拾荒邀請他再去彩石居撮一頓,這才又重新高興起來。
拾荒請他吃飯還有一個目的。
幫忙找房子。
他不能再待在石樂家了,得盡快搬出去。
石樂想想也是,就沒有再勸。
只說讓妻子林月如幫他去找,相比較而言,林月如對石闕坊更熟悉。
拾荒一想這樣更好,就連忙道謝。
果然,訊息傳過去以后,當天下午林月如就回了消息,說是房子找到了,讓拾荒過去看看。
拾荒也不想再啰嗦了,就借石樂之口,請她把房子定下來,今天晚上就搬進去。
“干嘛呀,這么急?”
石樂一聽急了。
拾荒只好現編了個理由,說前一日對抗鬼靈宗時傷到了元氣,需要盡快找地方靜修,云云。
石樂勉強信了。
晚上,在彩石居喝了一肚子酒,送走石堂和其他修士,兩人慢騰騰的來到新房子。
林月如還在,正指揮小丫鬟和男仆在里面收拾呢。
見他們進來,便迎了上去。
“石兄弟,這是房契,賃書,還有鑰匙,都在這里了,你收好。”
一邊說,一邊把東西遞了過來。
拾荒接住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她的手遲疑了一下,但是毫不在意,接過東西一股腦扔進儲物袋里,笑道:“時候不早了,我也不留你們,早點回去吧。”
林月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頭應是。
這一眼,確實是有涵義的。
然后喚上丫鬟、男仆,攙著石樂走了。
拾荒目送他們離開,知道他們三人之間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但是沒辦法,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們到底不是一條船上的人。
硬要交往,勢必會給人帶來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