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伯，張嘴啦……”

“不張。”

“哎呀，張嘴啦，飯不能不吃啊……”

孑用勺子攪了攪搪瓷碗里的青菜粥，盛了一勺送到董阿伯的嘴里。

“不吃。”董阿伯把頭一扭，“我想去吃肉。”

“你還吃肉呢？”孑把勺子一收，“你看看你的胰臟，還有你那肝臟也不好，腸子也出了問題，消化功能那么差，再吃肉就要拉肚子死翹翹啦……醫生都說了不讓你吃油吃肉，乖乖的，張嘴啊……”

“啊……”董阿伯張著嘴，孑把青菜粥送到了他的嘴里。

“阿伯，你也是的，沒事偷偷去河邊干什么，這下好了，著涼了吧？”孑又乘了一勺子端給他，“還好有我幫你看住攤子，不然魚還賣不賣了？”

“喔，孑啊，我只不過是想看一看龍門現在到底啥麻子模樣而已啊。年輕的時候只顧著打打殺殺了，都沒好好看看這座城市嘛……”

“阿伯，下次我可不會再放你出去亂逛了。先把病養好，你就乖乖賣魚吧，別老想著往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跑來跑去。最近城里面不安寧的很啊。那個什么整合運動，據說都已經滲入到外環去了，經常有好多鬼鬼祟祟的感染者在菜市場那邊轉來轉去……啊……”

“啊……”

“今天上午我在攤子里面賣魚的時候，有一個拿著包的家伙把帶魚箱子撞翻了，還扔了我一條鯽魚。不過還好，我把他打暈了，后來就有近衛局的人把那個家伙帶走了。”

“帶魚？”董阿伯一愣，“你搞壞了幾條啊？”

“什么叫我搞壞的？明明就是那個人亂搞好吧？”孑眼皮一拉，“一共十五條，外加一條跳出水箱里的鯽魚。鯽魚倒是沒有什么事情，但帶魚臟了。我拿出去洗了洗，降了一點價繼續賣了唄。”

“哎呀，你這家伙，我不是說過臟掉的魚就不要拿出去賣嘛？”

“阿伯，那魚又沒有多臟，店面前的地板我都不知道擦了多少遍，更何況魚什么的我也拿去洗了好久，價格也降了，沒事的啊……哎，門響了，我去開門。”

“不吃了，不吃了……”董阿伯把頭扭過去，“我吃飽了……是不是又是那個女大學生跑過來找你的啊？三天兩頭來找你，你這家伙艷福不淺。什么時候給我找一個媳婦帶回家來，讓我享享清福啊……”

“別開玩笑，阿伯，槐椃一定是來這兒喊我上班去了。”孑給躺在床上的董阿伯理了理被子，把搪瓷碗放到洗碗槽那里，又洗了洗手，“等我一下，馬上開門！”

“你這家伙，以后找了老婆，可別忘了我啊！”董阿伯一臉壞笑，“算了算了，你結婚之后也就別管我這老骨頭了，去跟她吧！”

“又在胡說些什么？我要去上晚班了……”

孑擦了擦手，轉身走到門前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菲林族少女，挎著挎包，戴著耳機，看見孑來開門了，連忙從包中取出一疊厚厚的文件放在他的手上。

“快點，孑哥，事務所接了一個大單子，據說能拿好多好多錢。”

“什么啊？又是哪家的女人覺得自己的男人出軌了，想讓我們去偷拍個照片，查找查找證據？”

孑瞄了一眼那些偵探所的文件，從衣架子當中抓起來那件臟兮兮、散發著濃烈魚腥味的“大甩賣”白色外衣，把拖鞋一甩，換了雙破了的帆布鞋。

“阿伯阿伯，我走了啊，你在家好好呆著，別到處去亂跑了。”

“行行行，得了臭小鬼，又出去鬼混了？槐椃啊，我跟你講，孑這娃工作不上進，生活又亂糟糟的，賣魚都能把帶魚給摔了，我勸你還是擦亮眼睛，趕緊換個人吧……”

孑把門“砰”的一摔。“這老頭……”

“孑哥，好像有人需要雇傭我們去龍門外環調查一個即將出現在那里的外人。”

“什么事情啊？怎么還要去龍門外環？”

孑把衣服披在身上，將口罩往臉上一貼，只露出一副經典的死魚眼。

“龍門外環那里不都是感染者什么的嗎？難道是黑道上的家伙在那里搞出事情來了。不對啊，老板他是鼠王的朋友，如果黑幫那兒出事了，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告訴我們的。”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我們需要調查的那個人叫什么白……白還是黑來著？……說不定跟整合運動有關呢？”槐椃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吽大哥了解的更多些。”

“算了，如果要是危險的話，我們可要聯合向老板討要更多的工資。”

孑雙目無神地走出這棟低矮的民居。

他們的面前，便是極度繁華的大都市。遠遠望去，滿眼都是高聳入云的大廈和車水馬龍的大街。盡管現在已經入了夜，城市內的空氣卻仿佛比白天還要燥熱。

穿過孑住的這片老居民區，就徹底進入了這座全泰拉數一數二的特大城市的中心。孑晚班工作地點就在那里——

龍門鯉氏偵探事務所

大街上的路燈稍微有一些刺眼。龍門市區有一條長長的美食街，偵探事務所就在這條街的一邊。

路邊有各種各樣的美食店，店內傳來的香氣又把槐椃這吃貨吸引了過去。她拉著孑沖到一家章魚丸子的小店，面前滿眼冒星星。

“孑哥，我要吃章魚丸子！”

“你在這家店至少消費了幾百次了吧。”孑用鼻子嗅了嗅，一臉嫌棄道，“用的都是些什么劣質海鮮水產……吽之前不是請你吃過好多次了嗎？”

“哎呀，我現在要天天應付大學里的各種考試，頭都要炸掉了，根本沒時間出來玩、買吃的什么。我就只有這一個愿望，你買給我好嘛？”

槐椃扯住孑的胳膊，連哄帶騙晃了好久，孑這才不情不愿的掏出濕漉漉的錢包。

“多少錢一份？”

“二十塊錢一盒。”

“二十龍門幣啊……”孑一枚一枚、一張一張仔仔細細從錢包里面取出硬幣和面額極小的紙幣，“一塊……一塊五……兩塊五……七塊五……八塊……十塊……二十塊。老板，你給我來一份。”

那賣章魚丸子店的老板愣愣地看著桌子上堆成小山的硬幣和紙幣，又望了一眼半戴著藍色口罩，一臉“兇狠”的孑，尷尬地吞了吞口水。

“好……好嘞……”

“太好了，孑哥！”槐椃興奮地往孑的臉上親了一大口，孑的眼珠子向外撇了撇，不為所動。

槐椃跳到前面，一邊樂呵呵地吃著章魚丸子，一邊帶著慢吞吞的孑走進了位于這一條美食街中央的一間小門的里面。

一樓是一個小型會客室，會客室內空無一人，只有一個招財貓放在一張玻璃桌上，朝著門外揮著手。有一條狹小的，只能一個人行進的小樓梯通往樓上的辦公區域。

聽到有人上來，一道又機械又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龍門鯉氏偵探事務所，專業解決您家庭、事業、愛情、健康、星象、旅游、走失貓狗、管理孩子等方面的一系列問題。本偵探事務所配有世界偵探大賽前三甲、萊塔尼亞大學士、黑鋼國際一流特種兵、卡西米爾耀騎士、薩卡斯退休赦罪師、羅德島首席醫學顧問、萊茵生命生物學專家等多名世界頂尖高手，竭誠為您服務……”

“阿，別念了。”槐椃捂住自己的耳朵，朝著坐在背靠樓梯的一張長椅上的一個菲林族少年說道，“是我們，我把孑喊過來了。”

“槐椃？”阿的頭一扭，瞧了一眼槐椃，又看了一眼孑，把頭很快扭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