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博士……博士……”

我的手。

“博士！”

我的手？我？

“你醒了……博士……”

博……什么……我……手……我是誰？

這里全是警報的聲音，那邊有紅色的警燈在閃爍。

這是地下嗎？我在地下干什么？這些人是誰？

他伸出自己的手，十分艱難地將它舉起，隨后又摔落下來，觸碰到了他的面罩。堅硬的、沉重的面具，還戴在他的臉上，多少年未曾摘下。

我是誰？這是哪里？為什么？為什么？我什么也不記……痛！

他捂住自己的腦袋。

“快醒醒，博士，馬上那些該死的烏薩斯人就要過來了。”有一個棕色頭發的年輕人俯身看著他，大聲嚷嚷道。“他媽的，開個棺這么費事，連警報都響了。這地方竟然真的位于切爾諾伯格核心城的附近。好好的一個科學院，怎么連這里都連上了？”

他是誰？

“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一個沉厚蒼老的聲音傳來。一位白發魁梧的老人站在自己的身邊，用平靜如水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我是……”他咳嗽了幾聲。

我是誰？

“不記得你的名字了嗎？”

“我叫……Doctor……”

“什么？”

不記得了，什么都不記得了，腦海當中一片混沌，可我還記得我是個博士，我叫什么？我叫……

“我叫博士，所有人都叫我博士……”

“好……好吧……”那個年輕人愣了一下。“博士，你還能起來嗎？”

“我……你是誰？”

“管我是誰？反正我不是來害你的，我是來救你的。你現在得跟我們走，否則咱們都得死在這里！”年輕人吼了一聲，一把將自己背在身上。博士全身的肌肉一瞬間因為拉扯而極度疼痛起來。“我叫白羽，這位老人叫赫拉格，那面的……”

“紅！果不其然，你一直在跟蹤我們，現在露出真面目了吧？快和我決一死戰！”

模糊之中，有一個握著雙刀的白發少女直面著另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狼耳少女，好像是在擺出一副作戰的姿勢。同時，一名年紀稍小的女生也站在不遠處。

“拉狗！我和你說了，紅不是敵人，趕緊把把刀放下來。”白羽對著那個舉著雙刀的少女大喊道。

“不可能！這家伙一跟就從邊關跟到了這里，在我們開棺的時候又突然出現，一定有鬼！”

“紅，把這里的事，報告給了，凱爾希，紅，是來幫助的……”那個叫紅的少女冷聲說。“糾察隊……馬上就回來，現在就走，現在就走……”

“博士，抓穩了！”白羽扭頭對博士說了一句，把博士冰冷蒼白的手握在胸前，背著他艱難地下了樓梯。“拉狗，回來，帶著米莎，我們趕緊離開這里！”

“可是她……”

“相信我，拉狗，把刀指向你該指的人。”白羽轉而面對米莎“米莎，跟在將軍的身邊。拉狗，你和紅趕緊開電梯。趁烏薩斯人還沒有全部趕到這里，馬上帶著米莎和博士逃出去，還有心情在這搞打打殺殺？”

“先生，我來背博士吧。”

“不，將軍，好好保護米莎，我自己可以的。”

白羽只是個普通人，背上另一個大活人幾乎讓他寸步難行。盡管如此，他還是竭盡全力地把博士背到了電梯內。

“白羽，我能走……”

“博士，你才剛剛蘇醒，請別逞強。”

“我可以的……”

博士掙扎了一下，本身就肌無力的白羽兩手一松，把博士放了下來。電梯緩緩開動。他剛落地，兩腿就發軟跪倒在地上。

“博士！”

“不！讓我自己動！”博士用手撐著白羽的胳膊，十分勉強地抬起了自己的腿，一邊咬牙堅持一邊艱難地說。“你們是誰？為什么我會在這里？為什么你們要救我？”

“很難說，博士，事情非常復雜，有很多東西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白羽把博士扶起，盯著他面具下的雙眼，嚴肅地說“博士，我有更多的問題想問你，但是現在并不是時候。我只能請你相信我們，也要相信自己——你是個值得被保護的人。所以，跟在我們的身邊！”

“可是我什么也不記得了。”博士微微頷首。“我不記得你，不記得這位將軍，不記得這三位少女，甚至不記得我自己是誰……”

“可是我們都記得你，博士。”赫拉格沉聲道。

“叮！”

電梯停住了，電梯門緩緩被打開。

有無數的紅光指向了這里。

“小心！”赫拉格第一個拔刀。

“嗖嗖嗖！”

數支弩箭朝著眾人疾飛而來。

赫拉格的刀比那些黑色的利箭更快。頃刻間白影閃過，赫拉格閃爍著白光的長刀“降斬”一刀劈落了所有的飛箭。

“保護米莎和博士！”白羽擋在博士的面前。

赫拉格沒有回應，而是第一個沖到了電梯之外。那間大而空的房間當中赫然站著一群身披黑甲的烏薩斯突擊手，其中擋在最前面的盾兵早就嚴陣以待。

赫拉格將軍連一句廢話都沒有講，徑直劈翻最前面的那個舉著盾的烏薩斯糾察隊隊員，迅速在敵方的陣型當中打開了一個缺口。

“跟上來！”

“好的，老頭子，身手不賴。”拉普蘭德一時又喚出白色的狼魂，在短短的一個小時之內兩次使用。“紅，你就呆在我們的身后，小心別被嚇得屁滾尿流……紅？紅……”

紅早已隨著赫拉格殺出了實驗室外。拉普蘭德提刀冷哼一聲，甩出一刀法球，再次轟出一條路來。

“博士，這群烏薩斯人竟然這么快就來了，跟著我……”

白羽一只手拉住孱弱的博士的手，一邊拉著米莎，順著三人殺出來的路，再加上自己秒人的能力，硬生生帶著兩人沖出了大樓之外。

“烏薩斯……我好像記得這個國家。”博士氣喘吁吁。“地下室的警報全都響了，如果烏薩斯人想殺我們，根據剛剛那些盾兵的架勢，絕對不會就來那么一點人。”

“先生！”赫拉格忽然停下了腳步，伸出手攔住了眾人。

“唰！”

一極道極其明亮的遠光燈霎時打在眾人的臉上。白羽用手遮住了光，透過指縫，他看見一大群架著刀的烏薩斯士兵正圍在這個空地之中。黑色的盾兵的身后架著一排排明晃晃的長槍，那些在地下被擊敗的烏薩斯人也沖了上來，堵在六個人的身后。現在，他們真的是陷入了重重的包圍之中。

“擅闖禁地，私自進入切爾諾伯格地下核心，是何居心？”

在烏薩斯糾察隊伍中間，緩緩走出一個全身穿著黑色盔甲，面帶黑色面具的高個男人。那男人的聲音格外空靈幽森而恐怖，根本不像是人類所發能出來的。

“切爾諾伯格科學院已經被封閉了，我不記得門外掛著‘禁止進入’幾個字。”

那個男人望了他一眼。

“闖入禁區，難道你們是去城市的移動裝置那里度假的嗎？更何況，你們當中還有感染者。”

赫拉格向前一步。

“就算是我們擅闖核心城，來到這里糾察的人，也應該是烏薩斯糾察隊的。”將軍冷哼一聲。“皇帝內衛大駕光臨，需要讓我鼓掌歡迎嗎？我記得你們參與的任務，都不是什么見得光的事情吧？”

“赫拉格將軍，您也在這里。”那個男人抬起手。“很抱歉，雖然你深得我和我的國君的敬佩與認同，但是這不能代表我會放你們走。”

“我明白了。”赫拉格微微瞇眼。“切爾諾伯格科學院離奇關閉，恐怕是你們干的事情吧，就是因為這樣，大人，一個追獵者才能屈尊一直隱藏在這兒，直到我們打開了科學院的暗門，大人，您才會現身。你們一直在監視這里，是嗎？”

“不愧是將軍，”追獵者拔出自己的長刀。“既然這樣，我們便沒有什么可以談的了。突襲手！”

“秘技……”

“轟！”

白羽一愣，本來想做出應戰的姿勢，誰知那道紅色的影子率先閃了出去。雙匕刺出，目標直指皇帝內衛的脖頸。

那個男人沒有受到紅的影響，硬生生用臂上的甲盔格擋住了她的攻擊。紅轉身閃到了對方的身后，一刀刺死了一個沖上來的突擊手，另一只手將匕首往上一扔，雙手合攏，對著他的后背小聲說道：

“……狼嘯！”

對方的左手已經不知在什么時候握住了紅的右手。那身體轉體速度竟然超過了紅的反應。眨眼間狼嘯的力量爆發，那個人的身上忽然騰出黑色的煙霧，不躲閃也不擋，只靠黑色法術硬生生扛下來這一招，然后左手一緊。

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

匕首落在了地上，沒有被紅接住。她的瞳孔一縮，咬著牙朝著對方的胳膊攻擊，側身用癱軟的右手推開地上的匕首，滑步退到了安全的位置。

“你有夠弱的，紅……”拉普蘭德冷哼一聲，把右手骨裂的紅扶了起來。“我來對付那家伙，你好好保護白羽。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宰了你。”

“紅，大意了……”紅咬著牙，聲音發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烏薩斯突擊手舉著長矛，已然沖了上來。赫拉格攔在中間，一個箭步沖到了人堆當中。他身后猛地爆發出一個雄鷹的虛影，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震飛了離他最近的幾個烏薩斯人。那把降斬長刀一掃，就能帶走一個突擊手的腦袋。

“先生，帶好米莎和博士，跟在我的身邊。”

“沒用的手……”

紅撕開自己的貼身衣物，扯出一塊布條，將沒法使用的手臂綁在自己的腰側，左手握著匕首閃身沖到了架盾前行的盾衛陣型當中，艱難地刺開他們的厚甲，在龐大的身影當中閃來閃去。

“不行，那些家伙離得太遠了。”

白羽扭身躲過飛來的一箭，又伸手捏死了一個沖上來的突擊手，朝著和拉普蘭德戰在一起的皇帝內衛看了過去。

那家伙揮起他的長刀比紅用匕首看起來還要輕松。拉普蘭德知道這一點，所以一直在竭盡全力地拉開距離，用自己的法術攻擊。但那些攻擊經常被化解，即便攻擊到了，那家伙的戰甲也顯出一陣黑色波紋，抵擋住了大部分的傷害。

“不行，再這樣下去會輸的。”白羽咬咬牙。“拉狗！退到我這里來，我來幫你……”

“姐姐她……”米莎抱緊了白羽的手臂。

“沒關系的，她不會有事。有我在，只要那個壞人一靠近我，他們就沒有打贏我的可能。”

拉普蘭德被一個重斬擊飛了好幾米，撞到遠處的墻上，吐了一口鮮血，雙刀也有些脫手。她抹了抹嘴角的血，看了白羽一眼，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行了，她要到極限了，一個小時之內用了兩次狼魂，她的技力恢復不過來。”白羽為她捏了把汗。“我要自己上了。米莎，你和博士跟著將軍，保護好自己！”

白羽一踏步，朝著被擊傷的拉普蘭德沖了過去。

一只手拉住了他。

“你想干什么？送死嗎？”博士冷冷地說。“你憑什么救她？憑你那讓我看不懂的能力嗎？如果沒有赫拉格，你沖上去什么也做不了就會被亂箭射死。如果你想死的話那你就去，可我還沒弄懂我是誰，我還不要死。”

“那怎么辦？拉普蘭德她承受不了那么多，這里恐怕只有我能夠抬手解決那個家伙。”

博士再一次冷哼一聲。

“你這家伙，還真是一點排兵布陣的天賦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