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做身體檢查的時候,最怕聽到的就是:
“檢測結果為陽性。”
但是,楊信想不聽到“陽性”都不行。
好在,通常這個時候后面還會出現另外兩個字,“陰性”。
楊信走出醫院的時候,天空中依然漂浮著灰白色的云朵。
變了色的月光從厚重的鉛云邊緣傾瀉而下,照耀在冰涼的大地上。
此刻空氣中的“蓋革數值”已經很低了,盡管放到以前依然還是有點高。
楊信的家就在這座小鎮的邊緣,是一間普通的小房間。
里面除了一張鐵床之外,便只有一臺軍用計算機。
推開門的時候,楊信看了眼他的鄰居家。
很顯然,他鄰居并不在家。
不同于楊信“家徒四壁”,他鄰居家的墻上掛著很多海報,墻邊還有放著書和雜志的書柜。
楊信記得,他鄰居是一個搞研究的,好像是高能物理方面的。
當然,楊信對此并不關心。
關上自己家的門后,楊信便去打開了自己的電腦。
伴隨著清脆的開機聲,一個悅耳的聲音出現在楊信耳邊:
“您獲得通用點數40,請查收。”
才給了四十?
“果然和其他人說的一樣吝嗇啊。”
楊信在網上干著信息交易方面的活兒,并結識了很多“朋友”。
而這次他在做檢查前,剛做完一單。
但是,完成這次卡司得到的報酬,顯然是比他預料的少了很多。
只是,能怎么說呢?
像他這樣活躍在灰色地帶的人,就像是些見不得光的吸血鬼。
四十就四十吧。
感慨完畢之后,楊信便開工了。
首先是瀏覽普通區內那些被標注“有價值”的單子,而后是那些冷門區里有著高額賞金的卡司。
這一類卡司通常難度會很高,從而導致收獲和付出往往不成正比。
于是,便會被管理放入冷門區。
當然,依然還是會有楊信這樣的人,想要接這些單子。
有的是為了自我滿足,有的則是認為自己不會像其他人一樣。
楊信是前者嗎?當然不是。
但他也不是后者。
他是流離于兩者之外的,真正有能力解決這種高難度單子的人,“大觸”般的存在。
普通區內,楊信并沒有收獲。
最近大概是抓得很緊,“有價值”的單子非常少,以至于剛出現沒多久就會被人搶走。
楊信不是那種專門的守單子的人,他也不打算去找那些堪比蚊子的人。
楊信一直認為,他自己一個人就能活得很好。
當然,很多時候楊信也不得不承認,這不過是他自己安慰自己而已。
就比如這一次,如果身邊有個伴的話,其實會好很多。
而不至于說,最終搞得自己需要花掉四百多通用點數,去打“凈化劑”。
一想到這里,再一想自己突然癟下來的“錢包”,楊信就覺得有點呼吸不上來。
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周遭的一切都開始被黑色逐漸淹沒。
慢著,他似乎是真的呼吸不上來了。
楊信伸手,最終卻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楊信趴在桌子上,什么也看不見了,也已經沒有了呼吸。
但他還有感受,他還能感受到桌子的冰冷,和脆弱。
木制的桌子,此刻似乎正在“嘎吱”作響。
楊信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呼吸已經停止了。
而在過了一段時間后,楊信感覺又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楊信眼前不再是黑色,他從桌子上抬起頭來。
但他依然沒有呼吸,他可以朝著羽毛長大嘴巴,卻無法吹動它。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楊信不明白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他一手捂頭,一手敲桌。
很顯然,他現在更像是鬼門關上走了一個來回。
那么,是什么欺騙了死神,讓對方以為他沒有死。
不然的話,此刻他根本不可能醒來,更不用要說起身去公共衛生間。
而在公共衛生間的鏡子里,楊信看到自己,那是一張看起來非常陌生的臉。
每個人都能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臉,偶爾有那么一些時候,那張臉是非常陌生的。
在那張臉上沒有笑容,雙眼之中沒有屬于活人的東西。
楊信不得不承認,他在鏡子里看見的,是已經死了的他。
楊信洗了把臉,而后試著朝鏡子里的自己微笑。
這不是那種很自然的微笑,非常的僵硬,就好像整張臉的神經都無法配合他一般。
皺紋在臉上微微暈開,微笑看起來更像是在哭。
楊信又試著朝鏡子哈氣,可此刻的他,就連鏡子也霧不了。
真是糟糕,但一定是有原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某個瞬間,他在鏡子里看到了另一雙眼睛。
楊信緊緊盯著鏡子,卻什么也看不到,直到他因為眼睛干澀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
接著,他再次看到了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不在別處,在他的眼皮上。
楊信發現這點后,想到了自己在醫院里似乎睡著過。
醒來時身邊有個小女孩兒,手里似乎拿著一根畫筆。
小女孩兒可能在她的眼皮上畫了一雙眼睛,這也許是個惡作劇。
又或者,小女孩兒看出了他的死期將至?
但是,這怎么可能呢?
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
好吧,這個不知道該怎么評價的世界,到處都是核戰后的千瘡百孔。
也許,確實存在這樣的人,他們用有著特殊的能力。
楊信忽然無法控制自己發散的思想,腦海里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想法。
這些人他們也許還有組織,名字可能是“救世”之類的。
也許他們還在策劃著什么,又或者在默默等待著什么。
否則不可能一點痕跡也沒有,不是嗎?
他們默默隱藏著自己,并互相幫助著,那似乎很不錯。
也許還有人在追尋著他們,因此他們不得不隱藏起來,不想讓人發現他們。
那這么說來,那個小女孩兒豈不是很危險?
想到這里,楊信忽然握緊了雙拳,因為他意識到他,此刻的他似乎也很危險。
可隨后他又松開了拳頭,因為如果真的存在這樣的“獵人”,他拿什么對付對方?
他什么都做不了吧,頂多是在被抓的時候,反抗一下。
但是,依然還是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楊信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胸口,果然是什么感覺都沒有。
同時,他還發現自己的身體的體溫,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就好像他還活著,只是沒有了呼吸,沒有了心跳。
也許他確實還活著,楊信這樣想到。
而后,楊信回到家中,再次開工。
如果此刻真的有人要來,他怎么樣都是無用的。
那倒不如還是像原來那樣的作息,這樣也許還能迷惑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