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瀾臉頓時變得通紅。

怎么會有女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但是……是對他說的。

他都忘記反駁自己不是小媳婦了，轉身就走：“我才不在你家睡，老師說了，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沒有娶你。”

他一臉正經的邁著步子離開了，臉上的微紅一點都沒有消減下去。

背后，只聽得到女孩清脆而又張狂的笑聲。

盛初確實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漂亮的男孩，但是說要娶他的話不過是在開玩笑而已。

她樂呵呵的回到了屋里翻出槍，裝上了子彈之后到后院里面去打靶。

一直到手酸了的時候，前面的正廳里才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好像是爹和姐姐。

盛初扔下槍走了過去。

本來今天姐姐也準備帶她去看書的，但她想到自己好多天都沒有碰槍了，所以沒有跟著姐姐一起去。

今天姐姐是跟著爹一起回來的嗎？

還沒有走近，盛初就聽到了爹嚴肅的聲音，她還是第一次聽到爹用這種冷冰冰的語氣對姐姐說話。

“以后不準再去見他。”

盛愿跪在正廳里，背立得直直的，她向來溫婉也極聽父親的話，說話的時候也總是輕聲細語的。

但是現在卻堅定而又決絕的說：“爹，我跟他已經許下誓言，這輩子一定要在一起。”

安靜，出了呼吸聲之外，就屬外面院子里窸窸窣窣的昆蟲活動聲音最大了，但是卻讓整個正廳格外嚴。

盛初沒有靠近，躲在了墻角聽著里面的聲音。不知道姐姐為什么被訓斥就冒然前去說情的話，多概率會被爹一起罵的。

她很謹慎。

然后她就聽到——

“這件事情由不得你，我前兩天已經替你找好了一門婚事，你之前見過的涼家公子，涼家也算是有自己勢力的家族，他是獨子，并且也是受到過新式教育的，跟你也能說得上話。”

“我不嫁！”

“你聽話，跟那個人斷了關系，還能在家里呆到二十歲，如果你冥頑不靈的話，下個月你就嫁過去。”盛君的語氣更加強勢了。

“爹，我是你的女兒，不是你交換勢力的籌碼！”盛愿那一向輕柔的聲音，此時卻顯得格外叛逆。

盛君看著她：“你當真不懂？”

盛君受傷的眼神終于讓盛愿失了些許底氣，她垂下眸：“爹，我只嫁給他，無論貧窮富貴，我只要他一個人。”

“盛愿，如今是亂世，你知道亂世代表著什么嗎？你要在亂世嫁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先生？”

盛愿鐵了心的說：“一個人如果不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的話，就算是在亂世中茍活下來，又有什么意義呢？”

盛君忽然踉蹌了兩步，儒雅俊秀的臉上出現了濃濃的悲傷。

片刻，他擺了擺手，喊道：“來人，把大小姐關進房里，禁足，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放她出來。”

盛愿也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但她咬著牙，自己轉身回到了房間里面。沒有道歉。

盛初聽得云里霧里的。

她這些天，天天都跟姐姐在一起的，怎么不知道姐姐什么時候喜歡上了一個教書先生？

難不成……是在那個書店里面？

“小初，出來吧。”聲音忽然從后方響起。

盛初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坦坦蕩蕩的走了進去：“爹，我不是故意聽到你跟姐姐說話的。”

她兩顆圓溜溜的眼珠子盯著他，一臉正經嚴肅的表情。

盛君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坐到椅子上，他整個人像是忽然蒼老了十歲。

“小初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盛初走過去，心中微微一凜。

盛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了看她手指上因為握槍出現的老繭，還有那因訓練被曬得黑漆漆的小臉，眸中出現了些許歉意。

“抱歉，不得不讓你一個女孩子承擔這些。”

“盛初你聽著，現在的世道已經越來越混亂了，臨城以外的地界更是紛爭不斷，現在的和平全部都是由那些跟你一起訓練的士兵們的鮮血換來的。”

“我老了，但是戰爭不會老，十年之后，這支軍隊需要有新的領頭人，盛家也需要有新的主人。”

盛初堅定的說：“我會好好扶持姐姐的，我永遠不會背叛姐姐，這是我們的約定。”

你給我一個家，我替你做事。

盛君忽然搖了搖頭，隨后篤定的說：“你是我的女兒，并非我的士兵。”

盛初怔然片刻，他又開口了，嚴肅的語氣是上級對下級的命令。

“我要你做好準備，肩負起盛家以及我們盛家軍隊，保護好臨安城中的所有人！抵御外敵，至死方休！”

“盛初，發誓。”

盛初愣愣的說：“那姐姐呢？”

“你姐姐會嫁給一個有足夠能力保護好她的人。”

盛初抿了抿唇，還是在盛君壓迫的眼神下發下誓言。

九歲的女孩擲地有聲宣誓要保護所有人。

盛君欣慰之余更多的是心酸。

最后，他點點頭說：“好孩子，明天就回軍隊去吧。”

他一直希望她能喜歡上讀書，主動去女子學院上學變成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但是現在卻主動將她推向軍營。

這一刻，她并不只是一個女孩子了。

離開正廳之后，盛初來到了盛愿的房門外，敲了敲門。

“是小初嗎？”盛愿溫婉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跟從前一樣。

“姐姐。”盛初推開門進去，看到她臉上還沒擦干的淚痕。

盛初關上門，然后小聲地在盛愿耳邊說：“姐姐，我明天就要回軍營了。”

盛愿頓時皺眉，拉住了她小小的手：“你還這么小，父親想讓你留在我身邊讀書的，你不是也喜歡讀書寫字嗎？”

盛初淺笑，任由盛愿把她抱在膝蓋上坐著，她認真的說：“姐姐，你先答應爹暫時不見那個男人了，你等我長大，到時候我能保護你了，就不需要別人保護你了。”

盛愿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最機靈。”

盛初驕傲的說：“那當然。”

姐妹倆說著笑著，天空中卻忽然忽然出現了一道急促的聲音，直接劃破天際。

盛愿疑惑的抬頭看向窗外，盛初的笑容驟然僵在了臉上。

轟炸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