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意

籃球滾到面前，撞到我的鞋頭，我才慌忙的把視線從你臉上移開。

臉頰卻不自禁地?zé)嵬噶恕?

被你發(fā)現(xiàn)我剛才目不轉(zhuǎn)睛的瞪著你，你會怎樣想？

你可能以為我被你的樣子嚇傻了，又可能認為這一個女生膽小得連籃球也會害怕，亦可能以為我是崇拜你的小女生，一見你便目瞪口呆。

我的天！

為了掩飾心頭的緊張，我唯有假裝輕鬆，蹲下身把籃球拾起來。

你用一種我不明白的眼神打量著我，遲疑了好一會，才走過來我面前，我渾身不自在地將籃球遞回你的手中。

你搔搔頭，說了聲“謝謝”。

我抬起頭，看著你閃亮的眼神，極力平復(fù)著心跳，強擠出一個平靜的笑容說：“別客氣！”

你接過籃球，便轉(zhuǎn)身跑回球場。

我像傻瓜般呆站著，在男女校唸了那麼久，第一次有這種莫名的感覺，一種奇妙的傾慕感覺。

看著你一步步跑遠，我心裏突然焦急起來。剛才，我和你只隔著那一點點的距離，觸手可及，我卻連你的名字也沒有問，現(xiàn)在你走遠了，我們將來還有機會認識嗎？你還會記得這個替你拾過籃球的女孩子嗎？

有緣無份，機會擦身而過了，只辜負了那籃球，也辜負了這感覺，我這樣想。一股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令我突然衝口而出︰“五號！”

不知道你的名字，情急之下，只有喊出你的球衣上的號數(shù)。

你轉(zhuǎn)頭，有點愕然，滿臉問號。

我卻語塞起來，像驟然給一盆冷水潑醒。

為甚麼叫住你呢？我有話要說嗎？

沒有啊！

我吞吞吐吐的胡亂找來一句話：“你……打得很好啊！”然後以笑遮羞。

你聽到了，向我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又再跑入球場。

一陣涼風(fēng)吹過，我才察覺到臉孔燙得像給火灼。燙得頭腦也昏了。

主動叫停你，一點女孩子的矜持也沒有。你現(xiàn)在對我的印象也許只有一個了：

“這個女孩子一定是看上了我，還主動表示呢！真大膽。”

我掩不住心裏的跌盪，是我把這個浪漫的邂逅弄糟了嗎？

站在身旁的幾個女學(xué)生向我投來奇異的眼光。

我知道我已變成了她們眼中的敵人。也許你的條件太吸引了，從她們的眼神，我知道喜歡你的不只是我。

但是，你聽了我的話後也有向我笑呀。而且，是喜歡的笑容，我看得出。

我想你也有點喜歡我吧！

如果是這樣，其他一切便不太重要了。

*****

籃球比賽仍繼續(xù)下去，我全神貫注的觀看著。但眼中的已不是一場球賽了，而是整個的你。你的表情、你的動作、你的眼神、你的笑……

雖然不知道你是否在看我，但每次見你把視線投向我的方向，已令我心頭暗喜。

我站在球場旁看了很久，直至天色有點灰暗，看一看手表，才驚覺已差不多五時。

要回家了。

可以的話，我具的想繼續(xù)看著你練習(xí)，尤其是球場邊愈聚愈多人，排球隊的女同學(xué)也乘休息時間來趁熱鬧，我留下來也不覺異相。

可是……

都怪哥哥不好。上次我放學(xué)後參加課外活動，忘了打電話回家交帶一下，只是偶然一次，他便緊張得從公司趕來學(xué)校找我，令我尷尬得要命。

如果我還不走，他是隨時會“案件重演”。

我唯有依依不捨地離開學(xué)校。

直至走的時候，也未知你的名字。

回家途中，我坐在計程車內(nèi)，不斷質(zhì)疑自己，今天為何如此失常？

我從來沒有試過這樣。

我真是喜歡了你？第一次喜歡男孩子，更是第一眼便喜歡了的？

我甚至不知道，剛才的失態(tài)，算不算是喜歡了一個人的徵象。

有人可以告訴我嗎？

* * *

卓志遠

我追上前，想自己把球拾起，但妳已比我先了一步。

我只有走到妳面前從妳手上接過籃球。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連呼吸都顯得吃力。而這種感覺，我只有初遇從前的女朋友時才感受過。

所以，我竟像個傻瓜般，站著發(fā)了一陣子楞，才硬著頭皮走近妳。

當(dāng)時我在所有人眼中，必定像失了常態(tài)的傻瓜吧？

而在自己有好感的人面前失儀，更是我最不希望發(fā)生的事。

可是在那個情況下，除了硬著頭皮走上前，我還能怎樣？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從妳手上接過籃球，妳抬起頭，綻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我更加著呆了。像中了魔法，我只曉傻笑著，一隻手在胡亂的搔搔頭，僵硬的說聲謝謝。

妳大方的說不用客氣。

然後我抱著球，像逃難似的跑回球場，頭腦仍未清醒。

這時，妳卻在背後叫住了我！

我錯愕的回頭，以為自己的態(tài)度或甚麼地方令妳不滿了'妳卻竟讚我打球打得好！

我就像個得到獎勵的孩子，不由自主地笑起來，回過頭後，仍禁不住喜悅。

之後的練習(xí)我打得特別起勁，不知妳有沒有察覺到？就像是為了報答妳鼓勵的說話，我要表現(xiàn)加倍的努力、加倍的拼搏。

很多次有意無意的偷眼看妳，留意到妳的目光，更使我決心令妳留下一個最好的印象。

想不到，在練習(xí)中途，妳卻突然離開了。

我看著妳的背影慢慢遠去，熱情驟冷下來。

是我打得不好，令妳對我失去興趣了？還是妳約了男朋友要先走？

又或者，妳覺得我的表演太刻意了？

一心以為等我練習(xí)完畢，可以藉著剛才拾球的事跟妳談上一兩句的。

也許更可能一起並肩走出學(xué)校呢。

可是，現(xiàn)在，目送妳離開，心知道我錯過了機會。

我真的沒想到，在新學(xué)校的第二天便遇見了妳，更沒想到，我連打球的表現(xiàn)也被妳影響了。

我最希望和最不希望發(fā)生的事情竟然同時發(fā)生了。我該怎麼辦？

妳走出學(xué)校門後，繼續(xù)下來的練習(xí)，我沒法再集中精神去打。心，早已隨妳而去。

練習(xí)終於在傍晚六時結(jié)束，人，亦已累透。

圍觀的人羣早已散去。我靜靜地收拾，卻不時抬頭搜索妳的蹤影。

雖然，我很清楚，妳早已離去。

這時，有人拍拍我肩頭，我正蹲著拾球，心裏突然劇烈一跳，妄想身後的人是妳。

抬起頭，原來是籃球隊其中一位成員。我記得他就是那個說帶我去排球部看女孩子的四眼仔。

可是我現(xiàn)在哪有心情？

我正想婉拒他，他卻笑吟吟的在我耳邊說了句：

“……”

我愕然看著他，他朝我用力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