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徹底回過神來,想要探問究竟時,早已人去室空。還是慢半拍的我,無奈地回過身去關電腦,可這一回眸,卻意外地發現學神的圖標居然亮了!不敢相信的我,睜大了雙眼瞪著那個鮮亮的圖標三秒,又用雙手不停地搓揉眼皮三秒,再盯,再揉......直到腦中因好奇煮沸的水不再翻騰---
學神到底是什么時候上的線?不會一直都在線吧?!不對,之前我一直盯著,百分之百地確定圖標沒有亮。那到底是什么時候上的線?難道是曾進來了之后?我的天,他們都聊了什么?......想到這里,我本能地點開對話框查看聊天記錄。但不點還好,一點嚇一跳:怎么還顯示我們正處于視頻聊天中,為什么他那頭是一片漆黑。這個視頻到底是誰發起的?而另一方又是在什么時候接的視頻?不是....現在問題的重點不是誰發起誰接收,而是一直用的都是我的帳號,對方會以為一直都是在和我聊天。
聊天記錄,對,查看聊天記錄。如找到方向的迷途羔羊,我興奮地去一一查看,誰知一片空白,是曾進刪了嗎?該死的近視,當時只是隱約看到她在發送信息,具體發送了什么內容現在的我根本無從獲知,那他們究竟有具體交流嗎?現在的我該怎么辦?不對啊?!當時并沒有看到對方來信,而之前一直顯示不在線,就算曾進發的視頻邀請,如果對方接了,那我進來時他們應該是在對話,而不是曾進不停地發送信息。這樣推斷下來,這個視頻邀請應該是對方發的,但直到我進來,曾進并沒發聲.......
?!嗯,不是所有信息都刪了,怎么接受視頻的邀請的信息沒刪?難道曾進根本不知道自己接通了視頻,那就是說這個視頻接通是在我們聊天時,她不小心接通的。原來她的鎮定是裝出來了,原來她也有慌了手腳的時刻,原來這視頻是這么接通的。可學神到底是什么時候聽到我們的聊天的?同一個寢室怎么都可以,但學神畢竟不是我們寢室的,室丑終究還是不要讓外人探究一二。于是,我帶著試探的心理重新發起了視頻邀請,可對方卻沒有接收?!
屏住呼吸一直等在電腦前,反反復復邀請都快半小時了,依然還是沒有等到一條回復,內心不免慌亂起來,間隙還忍不住查詢起與學神有關的信息:原來他是一個長我們三級的學長,學術成果卻可以亮瞎你雙眼.....等等,他上的是少年大學,也就是說他和我們同齡。錢麗一直追隨的就是一個除了學術,其他都平平的同齡人?!錢麗實在不是一個學術型的人,她到底中意的是啥?....為了緩解腦內顱壓,我環視了一下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寢室,但還是壓不住內心的好奇,又回轉到網上來查詢與他有關的更多信息,比如照片?!怎么這么神秘,全網就一張偷拍的背影,是奇丑還是驚艷?!.......到底是什么讓錢麗如此迷戀,可以放下所有?一時找不到答案的我,望著這個孕育了三個學生會主席和一個我的寢室陷入了無盡茫然......
大學四年,人家都博士后了,我卻懦弱地躲在角落一心舔食著現在想來都算不上的傷,一個歡呼雀躍的寢室生生折騰成了一個人的舞臺,還好這一切就要結束了,與學神的四年相比,我都做什么了?我到底從何錯起......想到這里,那個被我一直壓抑著奔放的自己完全釋放,歇斯底里地痛哭起來,持續不到三分鐘宿管就來敲門了,嚇得我一分鐘內關閉所有淚腺,并將一杯水從頭倒下,然后從容淡定開門與宿管致歉:“阿姨,不好意思,馬上解決。”這種應急處理我真是太得心應手了,因為幾乎整整四年,我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收放自如”給層層包裹起來的。然后以第一速度沖到噴頭下,在熱水的洗禮中放聲痛哭,哭累了,洗完了,也就可以睡下了。
可這次例外----學神上線并回復了:“剛一直在線,只是沒想好說什么,所以......明天我歸校,明晚我請你吃飯,我們面談可以嗎?”
“為什么是明天歸校?為什么是明晚要請我吃飯?為什么我們要面談........?此刻的我就是一個十萬個為什么:“為什么你會指導我?為什么你會加我?......”
可無論我發問多少次都沒有換來一個字的回復。心中不免惱三分,一個人自由宣泄著:你以為你是誰?學神就可以這樣來無蹤去無影,想來就來,想去就去,憑什么,一聲不吭就這樣銷聲匿跡了?!......發泄得不到回應的感覺更糟,由惱至怒:我真有那么好欺侮嗎?任誰都來踩一腳,你,我們熟悉嗎?憑什么?你一個陌生人也來煩亂我小心翼翼維系的平靜....還是沒有人回應,我的怒轉為傷:睡覺,你們誰都與我無關,我只是想要安靜的呆著都不可以嗎?.....為了遏制我胡亂的想象,為了平復我激動的情緒,我只有閉目養神,蒙頭入睡,可心中如此亢奮,怎么睡得著?數羊,逼著自己數到凌晨三點,大腦依然清醒。實在受不了了---起床,熟練地一個人跑到操場,一圈又一圈地狂跑,直到累到睡過去。原來我的大學生活都是這樣給熬過來的。天剛亮就醒了,雖身心疲憊但我真的就是醒了,不得不習慣性地跑去食堂幫忙。然后圖書館看書,食堂吃飯,如此反復,這一天真的很長,長到感覺過了一年,但一想到馬上一切迎刃而解時,雙頰不由露出一絲欣慰的笑。
笑意還未來得及完全綻放,就迎來了啪--啪--兩記耳光,不輕不重的打在了我還沒來得接通的電話的另一側臉,整個人都處于蒙圈中,耳邊卻清晰地回蕩著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丁--長---江,你--這---個--魔--鬼!我--要--滅--了---你!字字鏗鏘有力,聲聲都滲透著咬牙切齒的怒意。
要不是旁人扯開,估計反應遲緩的我還會持續挨打.....可憑什么挨打的是我,憑什么挨罵的是我?.....一臉蒙圈的我心中郁結至極,氣不打一處來的我就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憤怒地聽憑事態惡劣發展著。直到有人帶走對方,我還在原地傻傻一個人流淚,一個人慢慢消化。可越想越委屈,也就忘了所有顧忌,大聲哭了起來,一聲大過一聲,仿佛這次要把四年所有的沉積全部都給發泄出來。然而封閉四年的后果就是哭累了也沒有一個人過來安慰,最后還是自己沖到操場再次狂跑并狂灑熱淚。當然這樣的痛快是要付出代價的,忘乎所以的后果就是讓人拍了整個視頻,然后大學四年第一次上了頭條。論談里的評論還不出意外地一邊倒,幾乎所有人都在痛批我,緣由卻只是滑稽可笑的:有罪不可赦才會任由人打罵........看到這樣的評論,再想到總是慢一拍的自己,真是欲哭無淚,與世間卻只能回以一笑,即使笑中藏著無盡的苦楚。
可誰會相信,要不是看到這個視頻,我連打我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那般突然,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時間,然后就是一群人包圍,黑壓壓的一片........當下的我還能看見什么?要不是對方的聲線夠尖銳,估計吼的什么我都不知道。可這些只有我自己能了解:因為全程從頭到尾,只有自己才是那個最迷糊的人,最需要答案的人。過后自己也氣自己,怎么就反應慢一拍,至少要自衛啊?!可那已然成為事實,那一刻自己就是沒有反應過來,當下還能怎么辦?想到這,我不由地緊閉雙目,因為這樣的經歷真的無法直視。
正為自己的處境一籌莫展時,我的電話響了,來電是一個陌生號碼。剛接起就聽到對方用寬厚的東北口音,平和地提醒我:“長江,你好!我發了很多信息,你都沒有回,所以我在學生處要了你的電話,地址已發給你了,我會在這里一直等你,不見不散。”想到畢業答辯,我暫且割舍離之前所有的情緒,洗去臉上所有的難堪,用力將自己調整到之前最好的狀態,然后自以為若無其事地帶上資料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