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席落座,一眼就望到坐在對面的敏輝教授,環視周遭眾多眼神,我欲言又止。想發短信與敏輝教授解釋一二,可手機偏又被玉圈盒壓到了包的更深一層,唯有穿過玉圈盒才能取出手機。但我的手還是不加思索地伸入桌下包內,才摸索一二,就被潘教授一句:“長江,吃飯就不要背包了?!庇谑?,我只得乖乖將包交給潘少,眼睜睜地看著它被懸掛在入門處的掛鉤上。一時無處安放的眼神,隨著搖擺的頭顱180度左右移動著。
“潘少,你得趕緊給這小姑娘吃了定心丸,瞧給緊張的,這飯就算吃好估計也難消化好?”金教授到底是心理學專家,一語直擊人心。
“丁長江同學,為了避嫌,所以我們一致決定讓你師從謝教授。”當下的潘教授字里行間滲透著幸福,如果知道我們是騙他的,是不是......我都不敢繼續想下去,可一看到敏輝教授木然的眼神,我又十分渴望公開實情。這可教我怎么辦呢?混亂掙扎到六神無主,到焦灼焚身,也沒整出一個還好的解決辦法。不得已自行閉目靜神三秒鐘,然后下意識地展露出驚訝的表情:“???”
“啊什么?難道你還不樂意,我可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為敏輝和俊凱,謝青伶可不會要你?!苯鸾淌趯τ谖业姆磻黠@有些不悅。一旁看著漸惱的金教授都沒能喚醒呆滯中的我,潘俊凱緊急救場:“金叔,誤會誤會,她這是樂得都不知道說什么了?!?
“誤會就好,丫頭,我可丑話說在前面,之后你要是在研究中有什么跟不上,可別怪她手下不留情。”金教授這是有意在提醒我什么嗎?被潘俊凱暗暗揪醒的我,雖惱卻也只能一旁僵滯地賠著笑。潘俊凱見狀趕緊湊過來解釋:“謝青伶是你敏輝的師妹,估計你以后的日子會有點難?!蔽殷@訝地回望著潘俊凱,而他卻將我的頭轉向了敏輝教授,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是要解釋什么嗎?難不成這個點還是連續?。课矣貌粩嗟厣詈粑鼇硐绮粩嗌宪f的火苗,而潘俊凱卻在一旁看熱鬧。我明白我又入局了,于是強行平復下來,對接下來所有的調侃和關心,我均以局外人的身份回以僵滯的笑。直到敏輝教授提出來:“我想回真大。”笑容即刻收回,瞠目結舌地望著他的表演,以至于玉圈之事暫拋之腦后了。
“早猜到了這個結果,回吧!走吧!你來誠大相對于我而言,本就只是個意外。”潘教授毫無掩飾地流露出失落的表情,敏輝啊敏輝,您這是有多讓人著魔??!
“敏輝,那以后小弟一家可都要仰仗師兄關照了?!迸松龠€真是入戲,手還自然地搭到了我的肩上,即使我不停地抖動,他依然暗力把控著。
“照顧師弟是我的本份,不用你開口,怎樣?我們單走一個?!泵糨x教授一個雙手捧杯的姿勢,立馬讓扣在我肩上的魔掌離開,真是高手間的對決。
“長江,我們師徒走一個。”金教授一個點醒,嚇得我趕緊起身,一個快步挪到金教授面前,雙手捧杯以酒致歉:“學生愚鈍,學生知錯,學生先自罰一杯?!昂韧炅ⅠR再倒一杯,恭恭敬敬端于金教授面前:”以后學生有什么做得不好的,還請金教授批評指正?!?
“哈哈,丁長江同學,討喜?!苯鸾淌谝姞钚Φ脿N爛異常,我長吁了一口氣,這關算是過了吧?還沒等我轉身,潘教授就發話了:“小子,你可不要忘了你的千斤還在我這兒哦!”
'誰'都到了我喉眼,生生給潘俊凱一句:“金陵回來了?”給壓下去了?!澳俏乙卣\大,不去真大了?!?
“凱兒,長江還在,注意你的言行?!迸私淌谕赖靥嵝阎约好笆У膬鹤?。
“不矛盾???!長江師從謝祖瑪,那不就是留在了誠大,我們當然要婦唱夫隨?!迸松俳忉尩糜邪逵醒?,說完還就迫不及待地望向潘教授討要答案。
“她不介意,我介意。你回誠大,師從誰?。俊迸私淌趪绤栍柍庵鴥鹤?,語氣卻依舊那般平緩。
“師從學神?!迸丝P回得倒真切,淡定地等待著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是經濟系,你一個學心理的,師從他?”潘教授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兒子跳躍的思維。
“我營運工作室,不需要系統地學習經濟嗎?”潘俊凱回得振振有詞,讓潘教授一直保持的微笑中帶著些許無奈:“長江,你不管嗎?”
“我覺得他的想法挺接地氣的?!边@次對于潘教授的點名,我沒有了之前的驚慌,倒是多了幾分既來之,則安之的坦然。
“你就放縱他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日子。”潘教授對于我的回復很是失望,于是鄭重警告道。
“金陵現在人在哪,我去接她,為她接風。”潘俊凱急不可耐地打斷我們的對話,繼續追問著潘教授。
“能不說風就是雨嗎?人家老子還在呢?你不得先問問你金叔叔他同意否?”潘教授指向了金教授。潘少停頓了三秒,立馬轉向,湊近,親熱地套起近乎來:“金叔,我與金陵一起長大,接個風總可以吧?”金教授同步望向了潘教授:“你們這父子,這又是唱的哪出啊?”
“長江不是說婚戀自由嗎?”突然聽到潘教授點名,我不由驚慌地回望向他,真想問問這怎么又和我扯上關系了?
“長江,你確定?”金教授神同步反問,我只得立馬回望向金教授,一時卻無從作答??粗дZ的我,金教授立馬補充道:“如果你確定,那你邀請金陵來,她一定會來?!?
“我----”潘俊凱催促著一臉茫然的我,可金陵是誰,我怎么會認識.......誰能告訴我?
“就是那晚你救下的醉酒美女。”敏輝教授一句話,讓我不禁想起了那晚和美女的一個豪諾:此生之后誰要欺侮你,呼之即來。
“敏輝,你也太不仗義了,知道金陵回來了都不知會一聲?!迸丝P惡狠狠地抱怨著。
“你仗義,和我搶人?!泵糨x教授反常地回懟了過去,嘴角卻依然保持微笑。
“兄弟,我坦白,我和她純親情演出。兄弟,你懂的,我除了金陵就金陵?!甭牭竭@里,我趕緊去取出玉圈盒遞給潘俊凱,卻引來他一陣大笑:“傻丫頭,看盒子就知道老爺子是在逗我們,看給你嚇成什么樣。別......你開創一個夫管嚴哦!”我用力瞪了他一眼,敏輝教授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了我身后,牽起我手轉身就走。
“敏輝,人早晚都是你的,讓你家那位給金陵打個電話羅!”潘俊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另一支手,被敏輝教授狠狠一瞪,嚇得馬上松手求饒。這時我有一種被耍得團團轉的頓悟,有一種想抗議卻無法發聲的無奈。左右一掃視,兩大教授均穩如泰山,安然處之。我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只是他們的一只小白鼠?想到這里,倒也奇怪,我不惱了,也不慌了,如同一個看你們到底要怎么表演的觀眾。
“那你得問她愿不愿意,要不,又有夫管嚴之嫌,是吧?”敏輝教授笑著輕描淡寫地回了過去,氣得潘少的手是舉了又放,放了又舉。
“長江,我們可是......你要給我打了這個電話,之前的一筆勾銷?!迸丝P立馬回過神來和我談判,讓想看熱鬧的我哭笑不得:“為什么打電話的一定得是我?”
“因為在場的,她只想見你?!泵糨x教授及時補充說明,我尋聲望向敏輝教授:“我---”
敏輝教授即刻將我的頭轉了過去,并同步提示:“別看我,是她欠下的風流債。”
“我手機還在包里?!蔽覄傄鹕砣ツ?,被敏輝教授的腳輕輕觸碰了一下。于是我會意地放緩了行動,慢慢地走過去,競沒有一個人說話,一桌子的人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安靜地吃著各自喜歡的飯菜。我是真心服了心理專家們的家宴,這哪是什么吃飯,這分明就是在斗法。
面對步步緊逼的潘少,我無處躲閃,再加上主動遞上擺在眼前的號碼,我沒有選擇只得撥通了電話---
“美女,我在潘教授家?!闭钕乱痪洳恢勒f什么,對方就主動接話了:“我知道了,別怕,量他們也不敢為難你?!比缓缶蛼炝?,還好我開了免提,否則這三秒鐘電話,真不知道從何解釋起。
“長江,過來吃飯,金陵會來的?!苯鸾淌谕蝗粺崆檎泻簦瑖樀梦以蒯斪∫环昼姡o接著潘俊凱也釋然大笑:“江,今兒只要你請來這位爺,這兩位老爺子都得感謝你。”
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敏輝教授再次來到我身邊,安撫著我的措手不及:“別理他?!边@一次雙手還從身后將我緊緊擁入懷中,當眾吻了我額頭。對于他現在給予的一切,溫暖卻異常惱火:明擺著別人就只當自己小白鼠一只,不爭氣的自己卻還甘之如飴地沉醉其中。
“沒良心的,沒我你追得到嗎?過河拆橋,是吧?”潘俊凱佯裝要把我從敏輝教授懷里給揣出來,還真是一個比一個進入角色,不得不服。敏輝教授全然不理,淡定的擁我回到自己的位置。
晚餐在家常中結束。我申請去廚房洗碗,誰知兩大教授同時留我,并支使潘俊凱入了廚房。
“長江,嚇壞了吧?請理解我們做父親的,就想這兩個跳動的音符能奏出美妙的旋律?!迸私淌谀傻刂鲃咏忉屍饋?,敏輝教授不斷緊湊的懷抱也讓我慢慢平靜下來,一只手還不停地撫摸著我冒汗的手掌。他倒是自然,我卻渾身不自在。
“其實是一舉兩得,也成全了你們。要不,我估計敏輝這傻小子還會一直默默守護下去,看著都讓人著急?!苯鸾淌诓徊詈练值难a充著。
“這丫頭也夠傻的,我都說了有那么多人表白,都還不會......表白......”潘教授當下的笑容異常溫暖,一改往常冷面殺手的形象。
“我這么簡單的一個人,你們有必要設這么大一個局嗎?”看到大家都放松下來,我的膽也肥了。
“有,你雖然很簡單,但你要踩了哪個坑也真夠堅持的?!迸私淌谡f完笑得那叫一個意味深長。
“你是坑嗎?”我立馬抬頭凝望著敏輝教授,誰知他卻來了一個對吻,笑得兩教授異口同聲:“敏輝開竅了?!?
“千年的敏,萬年的輝,你也有開竅的一天?!币粋€似曾熟悉的聲音從高空飄入,引眾人齊回頭,連廚房的潘俊凱也蹦了出來,可這個清秀如風的女子和之前那個酗酒女俠相差甚遠,這還是同一個人嗎?
“長江,誰欺侮你?”還沒回過神來的我無意識地指向了敏輝教授,結果就是敏輝教授被一頓暴揍,直呼:“救命!”全場一片嘩然,這是什么情況?難不成這也是局,我又入局了。我的天,這局中局,什么時候是個頭??!
金陵在我反復的求饒聲中停下來后,立馬轉向金教授:“老頭子,你輸了。”
“你今天不是回來了嗎?“金教授指向日歷的同時傲氣地回復道。
“嗯,我們當初承諾的是回家。老爺子,你看清楚這是我們的家嗎?”金陵這是得意地仰天長笑嗎?“哈哈----”
“你......”金教授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世上能治父母的還真只有兒女。
“愿賭服輸?!苯鹆晖耆唤o父親喘息的機會,直接討要結果。
“你又要干什么?”金教授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了,于是,直接追問條件。
“我要去XZ?!苯鹆甑南敕ㄗ尙F場一片寂靜。
“你確定你要去XZ?”金教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我下個星期就走,今天只是順帶通知您。丁長江同學,你記著你答應要和我一起去的。”金陵回頭望向我以示確認,直到此時我才記起來為了勸住她不再酗酒,我建議她去探尋新的世界,比如說可以去探尋能凈化心靈的XZ。這算不算給自己挖了個坑,然后還要不加思索地往下跳。
“你也設計我?!泵糨x教授輕咬我耳廓并細語。驚得金陵一把拉開我,坐在我們中間,對著敏輝教授大聲訓斥起來:“純潔的輝也變壞了。眾目睽睽之下,競毫無羞澀地親吻女生。和潘壞壞學的吧?你要知道,她可是我今生唯一要保護的人?!?
“冤枉,這是他自學成材,陵好好,進來這么久才想起我?!迸丝P花式撒嬌地擠走了敏輝教授。
“理你,學壞啊!”金陵高調懟回。
“怎么會呢?和好好在一起,想壞都壞不起來,下周我也要去?!迸丝P百般殷勤,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你可別禍禍我們了,潘叔,你可別同意他去。”金陵立馬向潘教授求助。
“陵陵,誰我都不放心,你就是我的定海神針?!迸私淌趨s笑得更燦爛了,這才是潘教授的真心吧?
“ok,我就替你收了這個不孝子,趕快叫娘?!苯鹆昀^而轉向潘俊凱,挑逗的語氣,讓我都忘了之前所有顧慮,發自內心地大笑起來。
“我的新娘。”潘俊凱呼完就跑,可金陵的手更快,兩個活寶你追我趕,整個房屋都給抬起來了。一旁享受著天倫之樂的兩教授,會心一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見狀,我也趕緊挪步到門口取包走人,誰知潘少一句:“等等,一起去回家。我要昭告天下:這就是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