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傳旨的公公
- 風(fēng)雪橋畔與君見
- 云生草
- 3538字
- 2021-03-15 00:27:00
“不好了,不好了,圣上又是咯血了。”葉公公腳步匆匆,入了太子殿。
太子殿中,一少年一身白衣,輕搖的白扇驟然停下,神色緊張,“什么?我父王現(xiàn)今如何?”
葉公公伏跪在太子跟前,“太子殿下,你快些去看看罷。吳太醫(yī)正在御書房,給圣上診治。情況緊急,只怕是……”公公欲言又止,若說圣上不行了,便是大逆之罪,他不敢言語造次。
太子聽言,腳步挪動,正欲出太子殿,往御書房而去。殿中一側(cè)的魏公公,咳嗽了一聲,似有故意。太子腳步一時停下,看向魏公公。
魏公公正色,“有勞葉公公通傳了,不知此刻,衛(wèi)王殿下何在?”
葉公公回道:“衛(wèi)王殿下聽聞圣上病重,率了六部大臣,正在御書房中。”
魏公公點頭,“請公公先行回御書房,太子殿下稍事更衣,便會前往御書房,拜見圣上。”
葉公公抬頭,見得太子點頭,應(yīng)諾退出了太子殿。
待葉公公走遠(yuǎn),太子心上不解,“魏老,父王病重,你怎攔我進(jìn)御書房,拜見父王?”
燭光中,魏公公微瞇的眼睛睜大,“老奴不讓殿下此刻前往御書房,自有考量。陛下的身子,老奴數(shù)日前問過太醫(yī),雖是積勞舊疾,但絕不會一朝病發(fā)。此刻御書房傳來病危之訊,只怕有假。”
太子聽言,神色一變,“你是說,父王非是病重?”
“或是舊疾發(fā)作,但絕不至病重。老奴攔住殿下。一是因衛(wèi)王已率六部重臣,面見圣上。殿下此刻趕去,只怕衛(wèi)王發(fā)難,扣攔殿下。二是因衛(wèi)王帶六部,現(xiàn)身御書房,權(quán)高震主,將來必有殺身之禍。殿下若是前往,恐遭牽連。”魏公公心平氣和,緩緩說道。
“原來如此”,太子點頭,“那依魏老,我該如何?”
魏公公思忖片刻,“照此情形,殿下最宜旁觀。依老奴之見,不若差人捉拿那刺客。圣上日后若是問起,殿下只需推脫,是為皇城安危。”
太子一笑,“魏老此言,正合我意。罷了罷了,這御書房的渾水,我便不攪和了。你代我通傳宰府葉鼎,讓他代我到御書房盯點緊。另讓太子妃會同公主,代我去看看父王。父王最喜公主,只盼他病會好些。”
“諾,老奴這就下去安排。”魏公公點頭,自太子殿離開,往太子妃寢宮而去。
過了片刻,一個公公身影,急匆匆地闖入太子殿。見得太子,公公伏跪參拜,滿心歡喜,“太子殿下,是她,是她。”
太子聽言,甚是歡喜,“你可瞧得仔細(xì),確定是她?”
“是了是了,奴才在龍騰道看得真真的,確實是唐姑娘。那腰間掛著酒葫蘆的少俠,也正是陸少俠。”公公回稟。
“如此說來,真是陸少俠在皇宮偷盜寶物,還在云霄閣中,遇得我等。這倒是奇緣。”太子自覺有些意思。
“可不是。奴才恭喜殿下,殿下朝思暮想唐姑娘三載,今日總算是有幸,得與她再續(xù)前緣。”公公快人快語。
“小李子,你真是口不擇言。”太子佯裝動怒,心上卻是無盡歡喜,他眼神看向殿中的一幅字畫。字畫之中,一名女子青絲云動,面容姣好,繪得正是唐少橙。
太子挪步,及至畫前,世間女子諸多,似她這般爽朗快活的女子,卻是少見。太子看著字畫之中的唐少橙,忽又想起了山寨之中,與她相處救人的畫面。
三年未見,確是想念。他伸手,撫摸了畫中唐少橙的臉蛋,滿是垂憐,“她人怎樣?”
“奴才問了,左將軍帶了一眾禁軍,前往風(fēng)雪橋捉拿,未能得手。大內(nèi)高手,去了四五個,倒是與陸少俠、唐姑娘打斗地厲害。唐姑娘,受了些傷……”公公將宮外情形,一五一十,向太子通稟。
太子聽得唐少橙受傷,一時著急,“何人大膽,竟是派了大內(nèi)高手,追殺唐姑娘?”
公公支支吾吾,“是……是……劉公公。”
太子冷冷一哼,“又是劉天德這狗奴才。果真是衛(wèi)王底下,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太子看著畫卷,思忖片刻,“你傳我太子令,命左將軍率領(lǐng)眾禁軍,撤回皇宮,不得再作追殺。另通知各州府、城軍,都不得為難唐姑娘。還有,把劉天德給我叫來。”
公公遲疑,未敢應(yīng)諾,“殿下,如此行事,包庇刺客,陛下若知,只怕會降罪殿下。”
“包庇?那劉天德懷中藏匕,離我只是一丈。伺候陛下時,是身前三尺。哪里有什么刺客,都是他劉天德在演戲。此等包藏禍心之人,就該千刀萬剮。”太子義正言辭,心上已有盤算。
公公聽言,已知殿下之意,“殿下慧眼,能辨善惡忠奸。奴才這就帶人,將那劉天德緝拿,將這皇宮大內(nèi)的刺客元兇,交給殿下處置。”公公話畢,急急吆喝了左右侍衛(wèi),去往劉天德住處拿人。
過了三盞茶的功夫,公公快步,左右侍衛(wèi)拿了劉天德,再次入殿。
劉天德在侍衛(wèi)手下,不斷掙扎,嘴里不住叫喊,“我不是刺客,我不是刺客。你們將我緝拿,這是做甚?”
四人入得殿中,侍衛(wèi)強行將劉天德按壓跪下。劉天德看向太子,質(zhì)問道:“太子殿下,你讓左右侍衛(wèi),緝拿咱家,是何道理?”
太子見得劉天德,“拿你自有拿你的理由。來人吶,與我搜身。”
公公上前,在劉天德身上一陣摸索。劉天德急忙閃身,試圖避讓。公公自他懷中,摸得一把匕首,呈交太子。
太子將匕首接過,細(xì)細(xì)審視匕首,而后將匕首拔出劍鞘。匕首鋒芒畢現(xiàn),映襯燭火,閃爍一道亮光,“不錯,不錯,這匕首真是不錯。劉公公,這你還有何話說?”
宮中太監(jiān)未經(jīng)批準(zhǔn),私藏利刃,心懷不軌。這絕對是一等一的大罪。劉天德驚恐,立時語塞。
“你包藏禍心,懷藏利刃,伺候圣上,服侍太子。你這是要弒君?還要把本殿下也殺掉?”太子呵斥。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劉天德聽言,神色緊張。
“老實交代罷,龍騰閣刺客幕后主使,可是你?你是不是想以刺客,引開宮中守衛(wèi),刺殺圣上與本殿下?”太子質(zhì)問。
“不是我,不是我。求殿下開恩,求殿下開恩……”劉天德爬到太子跟前,試圖乞求殿下饒命。
“不是你,那是誰?莫非是衛(wèi)王?”太子再度質(zhì)問,聲音太大,傳蕩了整個太子殿。
“不是。”劉天德聽得太子說起衛(wèi)王,急忙矢口否認(rèn)。
“你說不是便不是了么?”太子將匕首交給公公,“本殿下覺得是,那便是。來呀,讓他簽供畫押。”
左右侍衛(wèi),將一份寫好的供詞呈上,強行讓劉天德畫了押。
“你這是栽贓,你這是陷害。我要到御前,狀告于你,我……”劉天德掙扎,一通叫罵。
“你罵罷,罵之前,你可要好好想想,你家中的老母。”太子神色平靜,緩緩說道。
劉天德立時靜默。那家中老母,含辛茹苦,將其帶大。昔年生活所迫,才不得不把他送進(jìn)宮里。而今老母垂老,飯不能食,只能日飲些稀粥。若是牽連老母,何以說孝?劉天德想起家中老母,鬢前白發(fā),垂垂老矣,心頭不忍,一陣嗚咽。
“我認(rèn),我認(rèn),是衛(wèi)王,是衛(wèi)王。是衛(wèi)王讓我懷藏匕首,若是尋得時機,便刺殺圣上。不想被殿下識破……懇請殿下垂憐,放過老母。”劉天德苦苦哀求。
太子俯下身子,湊近劉天德耳旁,輕聲細(xì)語,“讓你的人都撤了,不得與唐姑娘為難。本殿下,或可饒了你老母的性命。”
劉天德抬眼,看了看太子,連連點頭。他自腰間掏出了腰牌,畢恭畢敬,遞給太子,“大內(nèi)高手,盡聽腰牌號令。”
太子將腰牌遞給公公,對侍衛(wèi)說道:“把他帶下去罷,命三司會審。家中老母,賞銀千兩,良田百畝。”
劉天德聽言,伏跪行禮,“奴才謝殿下厚恩。奴才謝殿下厚恩。”
侍衛(wèi)上前,將劉天德拖出太子殿。公公收了腰牌,自太子殿而出,急急往宮外傳令。
葉公公腳步匆匆,撞見了劉天德數(shù)人。他眼睛一瞥,身影入了太子殿。葉公公站定,此來卻是有恃無恐。他看向太子,宣讀陛下御旨,“傳陛下口諭,衛(wèi)王謀逆弒君,命太子殿下查抄衛(wèi)王府,不得有誤。”
太子殿下聽言,伏跪接旨,送走了葉公公,嘴角一笑,“王者,命也。仁愛兼濟天下,方得萬民臣服。”
過了三炷香的功夫,公公懷揣太子及劉天德的腰牌,傳令了諸軍及大內(nèi)。
臨安城城軍,將唐少橙數(shù)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三位將軍策馬,提了手中利刃,正欲與他們搏殺。傳令兵急匆匆,趕至三位將軍跟前,呈遞了城軍統(tǒng)帥,王將軍的軍令。三位將軍收了軍令,各自眉頭一皺,臉上不喜。
三位將軍各自示意,底下的眾軍士得令,立時撤退。只是一息之間,一眾人馬盡數(shù)散去,再無蹤跡。
唐少橙、林瑤、塵劍、陳昕嵐見狀,滿是詫異。城軍氣勢洶洶而來,怎就這般,輕描淡寫,全部撤去?四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走吧。”塵劍先是言語,與眾人說道。
眾人應(yīng)諾,林瑤與唐少橙攙扶起陸陵。塵劍開道,陳昕嵐斷后。五人緩步,離了風(fēng)雪橋。
及至橋頭數(shù)丈,林瑤一聲柳哨,一輛馬車在巷腳冒出,向陸陵眾人走來。馬車上的馬匹,一匹烏黑,一匹雪白,正是陸陵與唐少橙的愛馬。
聽泉馬車在陸陵跟前停下,黑馬輕言見得主人唐少橙,不住歡喜,伸頭在唐少橙身上一陣磨蹭。唐少橙欣喜,伸手摸了摸這久違的故人。
唐少橙與林瑤將陸陵送進(jìn)馬車。林瑤駕馬,唐少橙在里照看陸陵。聽泉馬車晃動,一陣金鈴兒清清脆脆,宛如泉水咕咚。
陳昕嵐與塵劍,上了另一輛馬車,緊緊跟隨聽泉馬車。兩匹馬車向遠(yuǎn),緩緩離去。
太子殿下不知何時,站在風(fēng)雪橋頭。他隔著流金河,遠(yuǎn)遠(yuǎn)見得唐少橙的聽泉馬車,緩緩離去。太子心頭一嘆,“就這樣走了,不知何時會再見?”
臨安城的風(fēng)雪,更大了。白雪自天際飄來,洋洋灑灑,覆蓋了整個臨安城。風(fēng)雪映襯了燭火。今夜上元燈節(jié),還未完。各家各戶起了爐火,一碗熱騰騰的元宵,在灶臺飄著熱氣。臨安百姓,吃著元宵,喜笑顏開,全然不知風(fēng)雪橋發(fā)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