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什么有了?”蘆地質(zhì)被鬧了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我懷孕……四個多月了!”蔣曉鈺終于鼓足勇氣艱難地講出了這句話。
蔣曉鈺話一出口,蘆地質(zhì)心里立刻針扎一樣的痛!
他和曉鈺從小一起長大,從大學一年飯開始,私訂終身,兩人海誓山盟,參加工作以來商定結(jié)婚。變少年的愛情,最多是撫摩、擁抱和親吻,也沒有越過那個界線。他愛了她這么多年都沒有修成正果!她這才出去幾個月,競?cè)贿B孩子都有了。
啊!……誰的?”蘆地質(zhì)驚呆了,打死他也想象不到怎么會攤上這種事。眼睛死死的盯著她。接著追問“他是誰?”蘆地質(zhì)連自己都能感受到他的聲音在顫抖。蔣曉鈺吭哧半天,憋紅了臉,聲音小的像蚊子叫:“李文的。“這聲音盡管很小,卻如晴天霹靂,那樣的冷酷而無情,一下子擊倒了蘆地質(zhì)。
“王八蛋!”蘆地質(zhì)破口大罵,一下子變得歇斯底里,像一頭憤怒的獅子,頭發(fā)直立,眼睛血紅,鼻子都氣歪了,握緊的拳頭狠狠地砸向墻上,“砰“的一聲,手上的血流了下來。
“地質(zhì)!”蔣曉鈺驚呼一聲悲愴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如開了閘的水,流了出來。
蘆地質(zhì)突然像被抽了筋似的,軟弱無力,頹廢的坐在地上,狠狠地揪著自已的頭發(fā),無聲的淚水流了下來。蘆地質(zhì)心中一片灰色,女人都這樣不可靠嗎?為什么我多年修成的愛情卻在幾個月間又要失去?我原本不害怕黑暗,可是你偏偏要讓我看見光明!況且這光明只是短暫的光明。她這是要和我分手嗎?我們以后還能再見面嗎?一時間他腦子里涌出無數(shù)的想法。
夜空的月亮依舊彎彎的翹著,清輝暉灑在地上,他們度過了多少次這樣美好的夜晚。
倆人心里都痛苦極了,夜死一般的寂靜。手上的表滴答滴答的響著,每響一下,就把兩人向崩潰的深淵推前一步,蔣曉鈺癱坐在地上,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細弱的肩膀一聳一聳地,開始小聲抽泣著,哭聲從小到大,接著跪在了蘆地質(zhì)的跟前,低著頭,不停地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蔣曉鈺恨死了自己,為什么要喝李文的酒?為什么沒有防備這個畜牲?老天為什么這樣不公平?居然懷孕了,把她掉進了地獄,把蘆地質(zhì)推向了深淵。
蘆地質(zhì)痛苦地說道:“曉鈺,你我既是戀人,又是親人,還經(jīng)歷了生死之交,忘了你給我說過的云和風永遠不分離的話了嗎?這才幾個月,你就變心了啊?”說到動情處,上前一步用力過猛,差點摔倒了,他用力抱住了曉鈺,淚流滿面痛心疾首說道:“曉鈺,你是我的,誰也別想把你搶走,我不在乎你懷孕,我離不開你,要永遠和你在一起,風一直追著云,隨著云。”
蔣曉鈺一直嗚咽著流淚,聽了這話,失聲大哭起來,跪著說:“地質(zhì),忘了我吧!我也不想這樣,可我實在沒辦法了,我失貞了,懷孕了,我不是以前的曉鈺了,我無顏面對你,對不起你,配不上你,你忘了我吧!”蘆地質(zhì)一聽這話,滿腔悲憤,是啊!他的曉鈺讓那個壞流氓糟蹋了,他心疼極了,他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那個畜牲,可是,盡管這樣,他仍然離不開她,他強忍著悲傷站在那兒,死死抓著她哀求著說道:“曉鈺,你受苦了,別答應(yīng)他,跟我在一起。“他后悔呀!要是不去參加演出,要是早點提醒曉鈺提防那個流氓,要是自已在演出那天找到她,還有留住的機會,就不會出現(xiàn)這事了,真恨自己啊。曉鈺被生米做成熟飯,木已成舟,成為別人的人了,他失去了愛人,他的抱負,都化作流水付諸東流了,他不由萬念俱灰,心神俱疲。他突然死死地拽著蔣曉鈺的袖子,嚎啕大哭:“失去了你,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老天啊!你為什么這樣懲罰我?“接著拼命哀求:“我會聽話,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別離開我啊!曉鈺!”他的一生充滿了灰暗,只有她,是他唯一的光芒。他不能沒有她。手上掙的力道不知覺間輕了。蔣曉鈺跪在蘆地質(zhì)身邊,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眼淚滴在蘆地質(zhì)臉上,混合著他的淚水流進嘴里,同樣是咸苦的味道。蔣曉鈺俯視著哭得絕望的曾經(jīng)的戀人,悲傷地說:“地質(zhì),你別這樣,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你別這樣好不好?你要堅強。”蔣曉鈺心頭一陣陣地顫抖,要扶蘆地質(zhì)起來,才知他軟成一灘泥,根本拉不起來,怔怔的看著他,蘆地質(zhì)的眼神是空洞的,布滿了血絲,刀刻般俊逸的面容上突然死灰一樣,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最讓人通體膽寒的是蘆地質(zhì)又出現(xiàn)了大學時期跳湖的那種絕望。蔣曉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渾身顫抖的更厲害:“地質(zhì),對不起!對不起!“突然自己搧自己的耳光。
“為什么?”蘆地質(zhì)已經(jīng)處于崩潰的臨界點,如同正被流沙吞沒而無助的人,絕望地試圖去抓住一根飛舞的羽毛一樣。
蘆地質(zhì)頓足捶胸,痛哭流涕,胸口一陣疼痛,接著,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暈厥了過去。蔣曉鈺抱著蘆地質(zhì),“哇“地一聲大聲哭了出來,這一聲又喚醒了盧地質(zhì)。
他付出了一切的愛情,原來全是假的。“你為了這個流氓,就要狠心拋下我嗎?難道我們這幾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嗎?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蘆地質(zhì)強忍著淚水,用盡最后一口氣,一連拋出好幾個為什么。蘆地質(zhì)說著,眼淚就下來了,他過去被逼跳湖,面對死亡,也沒流過這么多眼淚,可今天發(fā)生的事,太突然,太意外,太傷人,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止一次傷心落淚,他叩問自己,這還是過去的那個曉鈺嗎?她怎么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不分是非,分不清好人壞人,不記以前。
“不!不是的!”蔣曉鈺拼命搖頭,再也撐不住,癱倒在地,昏了過去。
蘆地質(zhì)抱起蔣曉鈺,對面的是他深愛著的女人啊,親切地呼喚著:“曉鈺,你醒醒,你不要嚇我我沒有怪你!你放心,我會好好的!”“地質(zhì)”蔣曉鈺緩緩地睜開眼睛,痛苦地說不出一句話,心里不斷重復著你也要好好的!
他就那樣抱著她,看著她,不敢觸碰,他怕,怕一出聲,怕一點動靜就驚擾到她,怕連夢中,都不再有她。她的臉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他知道,十丈紅塵,百里長途,億萬星河,他的歸途只在她的心。可她終究還是迷了路,走向殊途。原來愛一個人,由天由命,由不得自己的心。
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擁抱她時。她也知道,她把他傷得有多深。這種痛,任何人都不能承受。
她捂著臉,哭泣著,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早已淚流滿面的蘆地質(zhì),如同頹廢的石雕一樣,一動也不動地坐地上。他不敢追出去,也沒勇氣追出去,更沒有資格追出去。其實,就在蔣曉鈺淚水奪眶而出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經(jīng)開始疼。不用掂量,他也知道蔣曉鈺對自己的愛有多重,有多真。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就這樣,李文簡單,粗暴,殘酷地把一個完美得幾乎找不到缺點的女孩,從自己身邊硬生生地搶了過去。
愛情像瓷器。很美,卻易碎。蘆地質(zhì)站起身子,朝遠處走去。
渴望時間停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呵。幸福終究還是會過去,痛苦依然會降臨,他內(nèi)心一團糟,他什么也不相信了。有人說的不對,愛不是牽掛和關(guān)心,愛是痛苦,是折磨!蘆地質(zhì)繼續(xù)超前走著,向山凹深處走去…
這注定是個淚水交織的夜晚,當所有人都于疲憊中安心地睡著的時候,唯有兩個人是徹夜難眠。蔣曉鈺窩在被子里一直哭著,沒有一人知道。已經(jīng)是深夜十二點了,蔣曉鈺躺在床上仍無法入睡。她的腦子里亂得很,一些往事像塵封許久的底片重新顯影,與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和事攪和在一起,雜亂無章且時隱時現(xiàn)。她自己也覺得很納悶,今天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