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闌珊的燈火漸漸地熄滅了,夜,黑暗的夜,不免讓人有些恐懼。
黑暗就像一雙無形的手,把你緊緊勒住,壓抑與痛苦好像馬上就要讓你窒息……
無眠的人亦會害怕,會孤獨。
黝黑的山洞里,只有一絲燭光若隱若現,千瘡百孔的石壁上鎖著一個人,那人有一張充滿死亡氣息的臉,身上不帶生氣。
嵐滿夕抬手點亮四周的燭光,才看清,那是一張充滿血腥的臉,譏笑一聲:“萬年了,你還是不待見龍族,哪怕只是余孽也不愿意。”
被鎖在石壁上的人一動不動,如死人一般。
嵐滿夕繼續道:“想必你早已經感受到天火的消失,那個曾經俯視一切的王者……”
“你是在告訴我龍族的強大嗎?”陰森的聲音從四周響起。
“你終于開口了。”嵐滿夕苦笑道:“那已經過去了,龍族早已經被鎮壓了,到底一個笑話。”
“那你來的目的是什么?”陰森的聲音再次響起。
“如果我告訴你,我找到了一個和天火很像的人……”
嵐滿夕欲言又止。
果然,那人驟然睜開眼睛,原本死寂的山洞里,那雙眼睛明亮的可怕:“你說什么?”
嵐滿夕滿意的笑了:“本以為你已無欲無求,還真只有天火是你的弱點了。”
“說!”那人怒吼一聲,山洞充斥著鐵鏈的聲音。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嵐滿夕不急不慢道:“你影大人是天火的心腹,這個交易絕對是雙贏的。”
影大人?
接下來的沉默,山洞再次回歸死寂。
“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影,我除了你無人可信了。”天火長嘆一聲:“世人都覺得神族就是天,可他們又怎會知道神族的虛偽,今日入魔道,只有你相伴了。”
從那之后,影跟隨天火戰無不勝,他曾是天火最忠誠的隨從,可惜沒能陪到最后。
“活捉影!”
龍族族長一聲令下,想要保住龍族,只能和天火合作。
可是影也不會任人擺布。
影大吼一聲:“你妄想,我死也不會讓你威脅主人的。”
從那之后就被鎖在這里,暗無天日。
……
“什么交易?”影冷漠的開口。
暗無天日的日子過久了,難免會想曾經的好。
嵐滿夕并不驚訝,淡淡的說:“我要你替我辦件事,若是龍族還能重見天日,你一定要保住那些無辜的人。”
影冷笑一聲:“你為何如此確定我可以?”
“因為卿酒酒可以!”嵐滿夕篤定的說:“我相信我的占卜不會出錯!”
影反問:“你為何不直接對卿酒酒說?”
嵐滿夕失落的回答:“因為我推算不出她的以后,我既希望龍族重見天日,也不想就此害了她,她是這世間難得的干凈之人。”
“我不答應。”影苦笑一下:“這樣只會害了她。”
世人皆知天火消散,便容不下我,今日出去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既然是干凈的人,就不要再被扯入往事之中。
嵐滿夕突然大笑起來,面部猙獰:“你以為沒有你,她就可以一生無憂,她會使用火焰,遲早會被神族知道的!”
又是火焰,影無奈道:“神族不累嗎?”
“答應我,我放你出去,答應我!”嵐滿夕吼道。
他沒剩多少時間,能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吧。
影久久才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有個條件。”
嵐滿夕看到了希望,急忙問:“什么條件?”
“必要的時候,我會帶走卿酒酒。”
影不知道怎么才是對的,天火走后他真的很孤單。
嵐滿夕激動的點頭:“我答應你。”
解開鎖鏈,這一刻遲到了萬年之久。
深夜晚風起,何處覓知音?
嵐滿夕抬頭望見滿天星辰,卻沒有一顆是為龍族閃爍的,何其悲乎!
“你真覺得值得?”南風宸左手拿酒杯,右手托酒壺,身形搖搖晃晃的從枯樹后走出來。
影大人,天火幻化出的分身,受盡神族的忌憚和人族的憎惡,如今放出來勢必會引發一場戰爭。
嵐滿夕失聲笑道:“我雖不過問世事許久,但神族的所作所為我都記在心里,我恨,恨神族高高在上的樣子,當然,影是去保護卿酒酒的。”
南風宸不解的問:“既然你已經恨盡神族,又何須保一個卿酒酒,萬一她是神族瑞王的人……”
“不要說了,保護卿酒酒是我的決定,不在乎她是不是神族。”
嵐滿夕緩緩閉上眼睛,他的眼看過世間最血腥的屠殺,心早已千瘡百孔,難的遇見一個干凈的靈魂,用最后的時間做唯一能做的事情。
南風宸有些許猶豫的問:“那你為何不用一個卿酒酒換整個晚歸鄉呢?我可以用一個月的時間,讓卿酒酒擁有保護晚歸鄉的能力。”
“不需要了。”嵐滿夕擠出一絲微笑:“逃得了一次,卻逃不過一輩子,莫要讓血腥沾染了卿酒酒的干凈。”
癡人。
南風宸晃動酒壺,失落道:“喝光了,沒勁,該睡了。”
嵐滿夕提醒道:“一個月,不要忘記你答應我的。”
“知道了,真煩。”南風宸消失在夜色里。
有一天你會明白,你守護的人是世間絕無僅有的。
……
“閉上眼睛,好好感受。”嵐滿夕溫柔的開口:“這里的人有何不同?”
卿酒酒眉頭輕皺,久久才開口:“我不知道,感覺很奇怪。”
嵐滿夕追問:“哪里奇怪。”
卿酒酒睜開眼睛說:“不同的職業有不同的氣息,都感覺很危險。”
危險?
嵐滿夕好奇地問:“你初到人世,是如何判斷危險的?”
卿酒酒笑著說:“我天資愚鈍,每次遇到危險時,就會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不要靠近,那里危險,我就判斷出來了。”最后不還意思的撓撓頭。
“或許他是對的,好好感受。”
嵐滿夕起身離去,嘴角掛有一絲欣慰:原來想保護她的不只我一人,可惜了,沒有機會見到那個人。
很多年后,卿酒酒再次回到晚歸鄉,才明白嵐滿夕當時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