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每一個孤兒都有罪大惡極的父母。而孤兒的存在就是為了彌補父母犯下的罪孽。”
“世界海不會錯殺一個卑鄙的人。”
“可是有些人只是……”
“噓……”
在這個世界,所有的孤兒都會被放逐到一個叫做圣嬰域的地方。
圣嬰域沒有管理者,沒有秩序,只有一個個被流放的孤兒。
“可是有些人也并沒有……”
“噓……”
程小雨站在高聳入云的山峰,低頭看著深淵里攀巖的的人類。
謝余茵生來就是孤兒。
在圣嬰域,撫養孩童是極其費時費力的事情,所以所有被送來的嬰兒都會被送到某些大組織里,由他們撫養。
這些組織會將孩童養到有勞動能力。
“你說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樣的呢?”胡芝芝稚嫩的聲音里帶著沉重的疲憊。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謝余茵默默將胡芝芝的那份貨物也加到自己這里。
“你對人總是太好了,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胡芝芝又拿回了自己要搬運的貨物,加快腳步離開了。
謝余茵沉默,他知道,在這個沒有秩序的世界,幫助別人等于埋葬自己。
可是……
漆黑的夜晚總是很快降臨,由于這里地勢底下,夜晚總是要比白日長久的多。
烈火都溫暖不了噴涌著冰冷的寒氣的土地,有些人在這樣的寒夜蜷縮了一年又一年。
謝余茵經常會爬到高處,讓寒風肆意的吹襲。
他不是人類,他是鬼怪一族。
他從誕生就攜帶者神鬼的記憶,那是一種超越血脈的傳承。
那是一種難以擺脫的詛咒。
他有時候在想,出現在這里是不是一種天命,天命予他救世的使命,賦他無所不能的權能。
只是風吹在臉上有些堅硬,連他都覺得有幾分寒冷。
“圣嬰域是關押惡魔之子的地方,那里充滿了黑暗污穢,沾染就無法驅逐,在里面茍延殘喘的人類,也是即將墮入地獄的惡鬼。”姬皇玉伸手攔住了程小雨:“你不能進入那里。”
“人不是都生來惡的。”
“環境也會改變人的天性。”
“人也并非都是會被改變的東西。意志是能戰勝一切的。”
“你太高看人類了。”
“謝謝你啊,小余茵。”
很難想象這里竟然會有白發蒼蒼的孤兒。
世界海究竟波動了多少年。
“只是這里更靠近世界海罷了,所以很容易被波及。”
“世界海才更像是地獄吧。”謝余茵這么說著:“地獄這種東西,就是要被毀滅的。”
“你覺得你能拯救什么嗎?你經常幫助的那些人是有小圈子的,他們都知道你會無條件幫助別人,所以他們會在圈子里排隊來找你,甚至經常因為前后次序產生口角。”胡芝芝搖了搖頭:“謝余茵,人力終有窮盡,假使你有天堅持不下去了,會是一種什么局面呢?”
“難道人心總是惡嗎?”
我總是在想,如果粉碎那制造惡的地獄海會不會結束一切呢?
謝余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那手掌孱弱無力。
“想要變得強壯就要多吃飯,想要法力充沛就要搶占修煉點。可是謝余茵,這些東西人人都要,為什么要給你呢。到最后只不過是一場廝殺,這是無能者對天才的一種嫉妒。”
胡芝芝聊了幾句就離開了,只剩謝余茵一個人發呆。
“聽說皇女要親自來挑選人升入殿堂。”
“手頭還有一批身強力壯的壯士,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看得上。”
深淵忽然亂成一鍋粥,誰也沒有見過上面的世界,自己引以為傲的東西到底能不能打動眼前的皇女。
謝余茵只記得皇女是從金光中緩緩落到地面的,她的身周神圣不可侵犯,散發著令人畏懼的氣場。
即便是深淵里有權勢的統治者也不敢大聲說話。
“怎么,看到美人入迷了?”
謝余茵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看著。
沒過多久,皇女就宣布要帶走一個人離開深淵。
這個人就是謝余茵。
“你說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樣的呢?”謝余茵問。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胡芝芝說。
清冷的風吹襲著兩人,夜晚繼續漆黑看不見光芒,就連熒熒星火都被深淵虛無的霧氣吞噬。
“我把這個名額讓給你了。”謝余茵忽然說。
“這次皇女的選拔那么激烈,你拼盡全力獲得的出去的名額,你就這么讓給我了?”
“這里的人奈何不了我,但是你不一樣。”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簡單的。”
“那你說應該是什么樣的呢?”
“就像是被你丟棄的砂石一樣,有些簡單的東西,也會被賦予不可思議的權利。”胡芝芝沒有再說什么,就這么離開了。
黑暗的屋子里看不見兩人的表情,就連眼睛都沒能反射出光芒。
“謝余茵,聽說你有個出去的名額,我想跟你交換,你看如何?”
深淵里的皇帝露出和善的微笑。
“出了深淵,外面寬廣的世界未必能讓你有所作為,但是登上這至高無上的深淵皇位,一切過往我掌控的東西全都歸你所有。”
“那你為何交換。”
“我想要當整個世界的皇帝,而不僅僅是這狹小的土地。”
“你連皇女的選拔都過不去,談什么統治世界。”
“每個人都有擅長的東西,你不過是湊巧。”
“皇女從來沒有說過這種東西可以交換,你應該去問她本人,而不是來問我。”謝余茵拒絕。
廣志勇露出邪惡的微笑:“你有這個權利,我知道。”
謝余茵不解,難道他真的去問皇女了:“既然你知道,那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把這個名額讓給別人了。”
“是,我知道,所以名額送人的前提是她仍是人。”
謝余茵忽然扭頭看向廣志勇。
陰沉的深淵回響著某些奇怪的聲音,低沉又具有穿透性,在黑暗中飛速穿行,卻逃不出這被什么東西籠罩的黑夜。
皇女聞聲而來,用金色的光芒輕輕劃開一道裂縫。
凄厲的嘶吼從深淵中心傳出,兇狠的惡鬼盤旋在黑夜的上空。
一具具干尸被倒吊在城里的各個地方,砂石的風暴里裹雜著濃郁的血腥氣,刺耳的尖叫回蕩在城中的每一個角落。
連深淵怪物都無法輕易突破的防御此刻轟然倒塌,巨大的煙塵彌漫久久無法平息。
皇女一只手輕輕一揮,讓這污濁的環境有了一絲清晰。
一個被黑暗籠罩的人影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孤獨的背影對著皇女。
“如此一來,深淵徹底被你毀了。”程小雨緩步走向樓梯,接近那孤傲的帝皇。
“對于你們來說,你們可以輕易抹除這片深淵的不是嗎?可是你們卻非要看他們在這里廝殺。你們樂于此,和深淵的怪物有什么不一樣?”
“我們信奉神,信奉世界海。世界海對你們降下懲罰,我也無法改變。”
“我知道,我會幫你們改變這一切的。”
謝余茵站了起來,緩步走下樓梯,接近那可憐的皇女。
夜空變得皎潔,往日看不清的星辰如今也清晰可見。
謝余茵與那皇女擦肩而過,他忽然抬起頭看著漫天的星辰。
只可惜,千種星辰億點光,不如白日一點紅。
這世界是邪惡的,如果所有的善意都如同洪水般傾斜而出,到最后傷害到的只有自己。
謝余茵這么想著。
他看著外面湛藍的天空,微風中會有花朵的清香混合著青草的氣息,清脆的昆蟲鳴叫糅合著河水歡快的流淌聲音,回轉在這豐饒的沃土。
他散漫的游戲世界,但是他知道,他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向世界海,不對地獄海復仇的機會。
神?也不過是一個虛偽的稱號罷了。
不管是漫長還是短暫,有些東西被賦予了什么名字,并不代表他就是什么東西。
只能靠那漫長的歲月來驗證這一切虛無縹緲的東西,那種漫長,可能會讓追尋真相的人也逐漸迷失方向,直到溺死在這理想的海洋里。
“你是我在深淵中選出來的善意,如今的你還有幾分呢?”程小雨問。
“我也不知道,如果那天我遇到了值得我付出善意的人,我仍然會是十分,但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謝余茵要離開這顆星球。
“沒有到非魚的人,很難進行星際旅行的,我建議你再等等。”
“如果我永遠都只是一個盈滿呢?”
程小雨沉默不語,連她這個至界都無法改變的事情,盈滿又能改變得了什么呢?
被宇宙風暴吹襲,就會成為宇宙的一束粒子亂流罷了。
等待只是一種退卻的說辭罷了,如果你想積蓄力量,別人一樣會積蓄力量的。
只有真正的力量才能打敗什么東西,等待是改變不了什么的。
所以謝余茵走了,他不想再回想起這里的一切。
他只是在想,出現在這里是一種天命,天命予他救世的使命,賦他無所不能的權能。
更冷的風暴切割他的身軀,而他的心中有一團火焰。
在那一顆心被燃燒殆盡之前,沒有什么能使其熄滅。
只是風云亂神州,誰又直上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