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你是否也有過這樣的時刻:原以為記憶被封存在心底,早已遺忘。然而經年之后,不期然再見那個少年,一切過往好似藤蔓,極力沖破記憶的匣,不斷蜿蜒盤旋,將心臟收緊。
南方夏初的雨仍是兇猛而迅疾的,離別半城五年再歸來,這是夕子對半城的最直接感受。這不,前一刻還是“太陽當空照”,不過是車過半程,風中已盡是雨化的云,想起臨出門小弟塞進包的雨傘不覺輕笑。
車窗外,記憶中那個質樸沉靜的小城不知何時竟也變得匆忙。倏爾想起席慕容在詩中寫道:“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我用一千次回眸換得今生在你面前的駐足停留”,而今妄說駐足停留,僅是回眸就已實屬難得了吧。
“姑娘,半城中學到了,”出租車師傅說道。
“謝謝。”我打開車門撐開傘走下,半城中學的大門就這樣猝不及防映入眼簾。跟閨蜜十一約好今天重溫母校,這個地方承載了太多太多的回憶,一時百感交集。盡管不想承認,但事實確乎如此:有些回憶不去碰不代表它不存在。當哀傷翻涌時,就像半城冬日的雨——不大,而是細微不易覺察的,卻絲絲入浸,無處可躲。
“你有多久沒有看過星星/就像那夜空中凝視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世事變幻/彼此卻從不曾互相靠近……”
手機鈴聲響起。
“夕夕,你到了嗎?我這遇到點事兒,你到了先逛逛啊,我很快就到,嘿嘿~”
“嗯,好!”
聽著電話那端的語氣,我就知道了十一那家伙估計又憋著什么壞呢,一時半會還真不一定能到。深呼吸一下,索性自己先進去逛逛罷了。
哨崗亭三兩個保安正相談甚歡。
“姑娘!”
倏爾被叫住,我心想“難不成這過了幾年半城中學的管制越加嚴格了?”正想著該以何理由混入就聽到保安又說道:“姑娘,進校園請到這邊來登記一下,”保安臉上仍掛著和藹的笑,我走過去拿起筆一一填寫,“今兒個有位校友回校做演講,凡是入校的人員都要登記。誒?姑娘是到半城來旅游的嗎?”
“不是,我是這學校畢業的,回來看看。”
“哎,好,這幾年半城中學變化挺大,你隨意逛著。”
“簡生老師還住這兒嗎?”我隨口問道,想起了那個風趣幽默、待我如至親的銀發老人。
保安明顯愣了一下,連忙點點頭答道:“噢噢在,在,在的,不過好像年前剛搬到那邊那棟新樓里去了。”一邊說一邊給我指著。
我微微笑點頭示意了下回頭走去,再抬頭望時雨已經停了。教師宿舍新樓隱匿在一片還未來得及散去的雨霧中。我刻意讓自己不去想那棟樓里也有簡沐駐足的身影。
校園里確實變化很大:足球場擴建了;漆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石墻已尋不到蹤跡,取而代之的是鉛球坑,連同旁邊那棵妖嬈、每到初夏就散發簌簌芳香的老槐樹也不見了;高三樓旁邊又新建了幾幢樓;而高三樓,樓還是那幢樓,卻是翻新了的,早已不復當初的橙白漆……
越過籃球場,我的腳步不知不覺間慢了下來。也許是巧合,簾廊沒什么變化,只平添了幾許歲月的痕跡。那個想起不知該喜還是悲的簾廊竟然還在,回憶又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
恍然驚覺時,我已坐在了廊下,目所及處是一排未紅的楓樹。目光一轉,仿若被點了穴,再難移開,只能呆愣愣地看著他一步步走近,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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