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發生在一家叫四季春的糧鋪，全家被滅門。

連帶著四個伙計，三十六口人全部是一刀斃命。兇手的刀法非常犀利，又快又狠。

糧鋪老板早年也是江湖人，斷了一條臂膀之后退出江湖，娶妻生子，開設了這么一家糧鋪，為人雖然有些早年的江湖習氣，但也算得上厚道，平日里也很四海，三教九流都有些朋友。

他是云天鏢局總鏢頭云磐云老爺子的表親，平日里來往不算太多，但每逢節日或者做壽，他的這位表親都會攜帶著禮品過府拜賀。彼此間的感情談不上太好，但也還不錯，一些事情較為難纏的事情上，云老爺子還能幫襯幫襯。

如今表親一家被滅門，還是發生在京城，云老爺子極為震怒，大理寺和京畿府衙都派人來過，但云老爺子認為是著江湖仇殺，得找六扇門解決。大理寺和京畿府衙的力量不夠。他們對付一般的治安或者兇案尚可，但對付不了江湖人。

能對付江湖人的只有六扇門。

云老爺子在京城白道上聲望和地位都很高，是為北方的武林泰斗，江湖名宿。

神捕對他都得有幾分尊敬，人老了，身份地位都在那兒擺著，老人家發話了，他表示一定會派出得力的人手偵辦此案。

現年十七歲的林謙，就是他眼中的得力人手。

林謙現在喜歡上了深色的衣服，除了黑就是藏青，他認為自己的臉太嫩，深色的服飾能讓他看起來沉穩和成熟一些。

俗話說，女要俏，一身皂，男人一身黑，也是非常的帥氣。

林謙一身黑衣，除了異常的俊秀帥氣，身上還多了一種看上去有些冷冽的英氣。

案發現場已經被京畿府衙的差役圍了起來，他們不參與辦案，但保護現場還是他們的職責。六扇門是特殊的衙門口，人手少，個頂個都高手，若讓他們站崗保護現場，也不現實。

這就如同現代的案發現場，負責保護現場的永遠都是著裝警察，刑警大隊的人都是便衣。

林謙和高胖子現在就是便衣，飾演刑警隊長的男主和飾演普通刑警的配角。

案發的時間是在昨夜二更到三更之間，府衙的仵作已經驗過尸體，店鋪里的四名伙計和后宅的東主一家，都是一刀斃命，咽喉的創口很細，血流量不大，而且現場沒有遭到破壞的跡象，門窗也完好無損，這表明兇手是個武功極高的刀客。

空氣中沒有濃重的血腥味，天氣炎熱，散躺在各處的尸體不能在空氣中擱置太久，已經被陸續運送到了城外的義莊，親友們祭奠完畢后會擇日下葬。

糧鋪，前后各進院子，各處房間，林謙都仔細的查看過了，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而且這個時代又沒有提取指紋的設備，腳印倒是有一些，可都已經被破壞掉了。

他現在算是體會到了，警察真的很不好當。

他不是包青天，也不是狄仁杰，沒有逆天的推理能力，只有一些超越這個時代的思維方式。

不過，他小看了一個人，小看了旁邊的這位高胖子。

他沒看出來有價值的線索，但是高胖子找到了，還不止一處。

“大人，這是雇兇殺人的手法。”

“你怎么知道……走走，外面說去。”

兩人出了糧鋪，蹲在附近的墻根陰影里，高胖子身體肥碩，肚子太大，蹲著不舒服，他索性背靠墻根坐了地上，還說地上陰涼，讓大人試試。林謙婉拒，他有輕微潔癖。還是蹲著吧，蹲著好，蹲著舒服。

“包先生狄先生或者福先生，趕緊跟本大人嘮嘮你的發現。”

“可以是可以，可是大人吶，這包先生狄先生等都是何人？為何用他們形容屬下？”

“廢話真多，這幾位都是神探，推理高手，好了好了，別在意細節，你之前為何斷定是雇兇殺人？”

“大人，你想啊，這楊東早年也在江湖上混過，雖然斷了一條臂膀，但他用的都是左手刀，右臂斷掉，雖然有些影響，但至多只能影響一成。也就是說他的武功并沒有落下多少。”

“大人，你我都是習武之人，但凡習武之人都有個習慣，那就是一日不練，渾身難受，那楊東是死在院子里，狹刀還在手里握著，明顯是深夜練功時被殺的，沒出刀就被一刀斷喉，證明兇手的武功高他太多了。”

林謙有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楊東有仇家，那么也應該跟他的武功差不多，而兇手的武功奇高，若是要報仇的話，那退隱多年的楊東早就被殺死了，兇手沒必要等這么多年。”

“正是這個道理，所以說，這個楊東全家被滅門，肯定是仇殺，但跟他有仇的人自己不敢出手，他怕打不過楊東，所以雇請了一位刀客，而且從殺人的手法上來看，這個刀客幾乎沒怎么費力，更像是做了一件輕描淡寫的小事，順手而為。”

“抹了三十六個人的脖子，這還是小事？老高，你這心理可不太健康啊！”

“大人，屬下這是推斷殺人兇手的心理狀態，屬下可是個連雞都不敢殺的人。”

林謙看著他那張胖臉，撇撇嘴，示意他繼續。

“這兇手的武功不但很高，而且行事也頗為小心，他在多人的臥房里都施放了返魂香之類的迷藥，味道雖然都散的差不多了，不過屬下的鼻子對這類的東西相當敏感，只要空氣中尚存有一絲一毫，屬下都能聞得出來。”

林謙疑惑道：“可這就不對了吧，兇手的功夫那么厲害，還有必要用一些迷香之類的下三濫手法嗎？”

高胖子小眼睛里精光閃爍，嘿嘿笑道：“這就是高手跟殺手之間的區別了，這位刀客功夫高絕，而且他也肯定是個專業的殺手，滅掉楊東一家對他來說很輕松，但殺手的習慣就是謹慎，預防和杜絕任何意外的情況發生，而施放迷藥的作用就在于此。”

林謙蹲那兒勾手指刮鼻尖，尋思道：“那么咱們接下來只要在京城搜尋一個用刀的殺手，也就能找到這個兇手了對吧？”接著，他又有些犯難，“可這京城數百萬人，而且現如今還涌入了很多難民，想要在茫茫人海里挖出這么一個人，無異于大海里撈針吶。”

高胖子小眼睛眨巴眨巴，湊近林謙小聲道：“大人，其實不用那么麻煩，找到‘販夫走卒’即可。”

“你啥意思，販夫走卒？滿大街都是。”

“不是那些販夫走卒，這個‘販夫走卒’是個殺手組織，和‘蛇鼠一窩’并稱為天下兩大殺手組織。”高胖子聲音壓得更低了，聲如蚊蚋的問道：“大人，你可知‘販夫走卒’的幕后掌控者是誰？”

“誰？”

“胤王，趙佑德。”

林謙睜大眼睛，下意識張開嘴巴‘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