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一路坐臥不寧,若不是擔憂家人,恨不得跳馬車逃之夭夭。時不時撩車窗看了又看,滿腦子都在盤算去了段府要怎么說怎么做。本來已經想了一整套的說辭,思來想去總總0覺得哪里不對,只能全部再推翻。
正灰心喪氣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之際,冷不防一個熟悉的身形自窗前一晃而過。
“孟知寒!”柳依依伸出腦袋來大聲喊道。
吳風吳浪頓時嚇得縮起了脖子,轉而看向主子。小王爺依然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就好像什么也沒聽到。
“怎么回事啊?”吳浪忍不住問道。
吳風迷茫的搖了搖頭,之前只覺得那位保全鏢局的二當家讓人難以琢磨。如今連自己跟了十幾年的主子也看不透了!
“你別裝聾作啞,本姑娘饒不了你!”柳依依恨得跳腳高聲罵道。
孟知寒聽得身后傳來的罵聲,淡然一笑,這才命令道:“回營!”
長公主正安坐喝茶,卻見女兒圍著自己來來回回的轉圈。不由放下杯子嗔怪道:“前日寒兒前來看你,也沒見你急的這樣。那位柳護衛就值得你如此用心?”
段蓉心面上一紅,隨即羞澀笑著依偎在母親懷中撒嬌。
“娘也看得出女兒對柳護衛的心意,又怎會看不出二哥哥對我的心意。這種事情再簡單不過,有時候就得一個‘緣’字。”
長公主指了指女兒的額頭,“不知害羞,你是說自己同柳護衛有緣嗎?”
段蓉心抬頭振振有詞道:“若非有緣,為何他偏偏是二哥哥的護衛。二哥哥那樣嚴肅認真的人,平日從未帶旁人來看您老人家,為何前日帶了他?而他恰好撿到了女兒的紙鳶,這些都是天賜的緣分。”
長公主見女兒說的認真,細細想來倒是也有些道理。又思及前日所見柳依依人品相貌言談舉止都尚可,心中便先認定了三分。
“長公主,小郡主,馬車到了!”下人慌忙進門來稟報。
段蓉心慌得就往外跑,急得長公主趕緊就跟了出去。
“你慢點,女孩子家的怎可如此魯莽!”
段蓉心這才放慢了腳步,但是仍然不住跨過門檻去迎接心上人。少女芳心一旦打開,便是四季花開,無所顧忌。
柳依依深呼吸一次,抱著負荊請罪的心理下了馬車。與其撒一個謊再用更多的謊言來圓,倒不如一次死個痛快。
“長公主殿下,小郡主,在下便是京畿守備營的護衛柳依依。”柳依依跪在長公主面前俯首認罪。
段蓉心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待得斷定對方真的是個女兒身,轉身又羞又惱又絕望的痛哭著跑開。
“你是個女子,為何前日要冒充男子前來蒙騙于我兒?”長公主已經氣得面色鐵青,冷聲喝問道。
柳依依抬頭偷看了一眼,嚇得趕緊又耷拉了腦袋。
“在下不敢蒙騙郡主,女扮男裝實在是情非得已。軍營中人外出著女裝多有不便,我也是請示總指揮后才那樣打扮。”
“可是你不該擅自入后院勾引心兒!”
“是郡主執意讓在下送紙鳶進花園,并非我擅自入內。”
“放肆,心兒貴為段府郡主,豈會讓你一個大男人進門。你若是再敢肆意污蔑她的名聲,本公主決不輕饒!”
柳依依不敢再言語,看這樣子自己這會子說什么都是錯,說多錯多。省點力氣待會兒挨打,或能多撐一會。
孟知寒望著桌上的水杯正自出神,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抬頭看時是吳風前來報事。
“回主子,果然如您所料,兵部的人已經去柳家尋柳護衛。”
孟知寒抓著茶盅的大手立刻青筋暴起,蒯正陽好大的膽子。十二年前的案子,無憑無據的他又翻了出來,不是心中有鬼還能是什么?
“你怎么說?”
“屬下按您的吩咐,瞅見兵部的人去了柳條街后便一路尾隨,同他們一前一后進了柳家。再順便把柳護衛同段府的關系添油加醋的說上一通,他們面上倒是沒什么表現,想必心里也都是明白的。”
孟知寒滿意的點了點頭,“甚好,多一層保護對依依就多了一分安全。”
方此時吳浪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因為太過著急一腦袋撞在了桌案上。
“主子,不好了,長公主下令嚴懲。柳護衛已經被拉至段府后院,您快去吧!”
孟知寒猛然站起身來,沒想到以柳依依的聰明才智竟然沒能應付得了長公主。這個蠢女人,是不是所有聰明才智都用在氣自己上,竟然不能自保。
“給我打,狠狠的打!”長公主想著哭的肝腸寸斷的女兒,做娘的一顆心也跟著痛的無可無不可的。滿腔的怒火全灑向了柳依依,恨不得即刻將人打死了才能安慰受傷的女兒。
柳依依自幼跑江湖,什么混亂世面奸邪小人沒見過。但是大家或是講理,或是講實力,哪有這樣不問青紅皂白就亂打人的!老話說官大一品壓死人,怎么說自己現在也是個四品,可她長公主說打死就打死。
心中這個委屈,可惜從今往后再不能孝敬娘與師父兩位老人家。也不能照顧惑惑和師兄弟們,小小年紀便死于非命,便是死了也是個冤死鬼吧!
“長公主且饒了柳護衛這一遭!”孟知寒突然闖進門來求道。
長公主乍見侄兒前來卻也沒有好臉色,喝問道:“這就是你的好護衛?”
“是我管教不嚴才會出這等錯誤,若是姑媽想要責罰就罰我吧。”說著便跪在柳依依身邊。
下人們只能暫停了棍棒,靜待長公主吩咐。
柳依依也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棍子,反正屁股上灼痛難忍。先時還有痛感,現在只覺去了半條命,倒沒什么感覺了。
忽而聽到孟知寒替自己求情的聲音,強撐著睜開眼看了看,只輕聲問了句:“你來了?”腦袋一耷拉,人便跟著失去了知覺。
孟知寒但覺心中一陣痛到骨髓的憐惜,五體投地再拜道:“柳護衛是貴妃推薦,皇上親賜的四品護衛。您若是把她就這樣打死了,皇上問罪下來,侄兒難以擔此罪責。”
“哼,她大逆不道冒犯本宮,我打死她理所當然。你不必擔心,若是皇上問罪,自幼姑媽擔著。”說著又要下令繼續打。
孟知寒一個冷冷的眼神掃過,懾的其中一名下人手中棍棒“哐當”落地。
“既然如此,那就請長公主一并連我這個總指揮一起打!”撩衣衫站起身來,邁四方步正氣凜然的上前領罰。
“你?”長公主沒料到侄兒會對區區一個護衛如此上心。可她自來霸道慣了的人,豈能咽下這口氣。上前奪過棍子就要親自動手。
孟知寒緊緊握住就要落下的棍子,一雙星目看向對方。
“你竟然為了她忤逆于本宮?”
“還請長公主高抬貴手放過依依!”
長公主無力的松開雙手,依然不死心道:“趕緊帶著她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