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豐水？”

望著滾滾的河水，披著一身鐵甲的劉初下了戰馬，左手壓著腰間的佩劍，緩步走到河邊。

羅回拱手上前：“回大王，正是，豐水乃是漢江支流。太常的意思是在此等待一日，如果有蠻子就擊其于半渡，沒有蠻子就極速趕往下一個地方。”

“擊其于半渡……”劉初重復了一遍，隨后望向河的對岸。兩百多米的距離不算太遠，還算不錯的修為讓他模模糊糊能看見對岸。

“有地圖嗎？對岸是什么地形？”

羅回一招手，一名斥候走上前來，將一卷地圖遞來。

“有點意思，道路一側是山林，一側是豐水。子還，這要是你，怎么埋伏才能把蠻子趕下河？”劉初笑了笑。

羅回仔細看了看：“自然是前后夾擊，山林中再埋伏一隊兵馬。這樣蠻子就只能選擇渡河了。”

“我也是這么想的。”劉初將目光從地圖上移開：“立刻讓士卒們藏好，別給對岸的蠻子發現了。”

羅回一個抱拳，然后便開始發號施令。劉初站在一旁看著麾下的三千人馬，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和漢江蠻相比，漢陽國的士卒顯然不太夠用。劉初現在帶領的這三千人馬，就是計劃里用來防止蠻子直接沖進漢陽國的。

這三千人由各縣的守軍以及世家私兵組成，打一打數量低于己方的蠻子還差不多，打硬仗就沒把握了。這次出來也就是補個刀撿個漏，如果真碰到強敵，這三千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返回防線，不給許彥添亂。

“還是實力不夠啊……”劉初揮手讓親衛牽走了自己的戰馬，然后和羅回一起伏在了地上。他可不是某些逃跑都要乘著舒適馬車的貨色，同甘苦這種能提升士氣的手段劉初毫不介意拿來使使。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負責后勤的部隊已經在一座小山頭的反斜坡上扎好了簡易的營寨，做好了撲空的準備。

“大王，來了！”

羅回捅了捅已經犯迷糊的劉初，劉初一個激靈就要爬起來。胳膊輕輕一撐，結果卻沒能抬起身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套著鐵甲，現在身處戰場之上。

“大王，看河面，蠻子來了！”羅回伸手指了指前方。

劉初抬頭看向羅回手指向的地方，河面上正有一個黑點迅速向著岸邊靠近。

“大王，弓弩手已經裝備妥當，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痛打落水狗了。”羅回對著劉初耳語。

劉初點點頭：“準備妥當就好。孤從未指揮過作戰，何時出擊，何時放箭還是你來決定。”

“唯。”羅回回應一聲，看向水面，蠻子肯定不止這一個人，得放近了再打。

那黑點忽然在河水中間停下，等了一分鐘左右，零星又有幾個黑點跟了上來，于是幾個黑點又開始前進。不多時，埋伏在岸邊的羅回就已經能看清楚那是個人了。

“盍吳，等等，后面的族人還沒跟上來。”騶樊喊完話，大口呼吸著空氣。盍吳聽到了騶樊的喊話，也停下來，朝著騶樊游去。

“一會兒上岸怎么辦？”

“怎么辦？你的意思是不回去和大王匯合了？”騶樊問道。

盍吳一邊在水里撲騰，一邊道：“當初非要分兵出城的是我們，如今慘敗的也是我們，還怎么有臉回去。再說了，現在族人損失殆盡，且不說回去之后地位如何，光是那些被我們丟下的部族，就已經無法面對了吧。”

“那你的意思呢？”

“咱們必須要做出一點事情，比如接著去打漢陽國，總得咬下一口肉，面子上才過得去……”盍吳道。

騶樊盯著盍吳看了幾秒，眼神有些微妙：“說的不錯，大軍新敗，漢陽國一定想不到我們會接著進攻，其守備必然松懈。”

“那就這么說定了。一會兒上了岸，清點一下人馬，然后立刻朝著漢陽城進發。只要過了檀山口，以漢陽國的兵力就拿我們沒辦法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后面的蠻子也陸續跟了上來。幾百個會水的蠻子當先，后面千余不會水的蠻子一邊掙扎一邊盡力朝著對岸移動，但是還是有很多人被水流沖走。

“盍吳，你先帶人上岸，沿途往下游搜尋。我能救一個是一個！咱們今晚在下游匯合！”

騶樊喊完，就朝后游去。正巧一個蠻子手滑，沒抓穩木板，立刻就要被水沖走，騶樊直接一手拉住他，這才沒釀成悲劇。

“好！”盍吳回應一聲，然后加速朝著對岸游去。

見盍吳頭也不回地就要上岸，騶樊嘆了口氣。他才不去匯合呢，孤軍打去漢陽國，這是多大的腦洞才能想出來啊。一會兒上岸之后估計只能收攏千余人左右。這點兵力搞不好漢陽國連郡兵都不需要動用，幾個鄉老組織鄉勇就能打退。

而且就算你真的打進去，并且劫掠到了糧草，帶不回來又有何用？再說了，以漢陽國的智力水平，連他們會路過這里都能預測到，難道還沒對付盍吳的辦法？

“等等，漢陽國料到了我們會在這里中伏！”騶樊全身僵硬起來，一股涼氣直攀上后背。

人家連你會路過這里，你會被伏兵打得大敗都預料到了，會不知道你殘兵往哪里逃嗎？三面合圍，只留了豐水啊！

是了，打了這么久，其實都是按著漢陽國寫好的劇本走！

“盍吳，快退！不能上岸！”騶樊用出全身力氣吼道。

盍吳似有所感，回頭望望。蠻子們發出的噪音和水流聲將騶樊的聲音壓了下去，根本傳不了多遠。

“快回來，去下游登岸！”

盍吳還是沒聽見。他第一個上了岸，稍稍喘了幾口粗氣，然后就回到淺水去拉人上岸。一連拉了十幾個人，這才坐倒，看著麾下在水里拉人。

然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小坡后傳來了戰鼓的聲音。隨后是一陣軍號，莊嚴而又肅穆，悠揚而又肅殺，仿佛是在譜寫一首史詩。再然后，一排弩手出現在了坡上，夕陽經過弩矢的反射，意外地有些刺眼。

下一刻，血染河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