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洹和余燁原計劃在望雪過完清明，就和黃暮去東陵呆幾天。出趟遠門不容易，兩人關系好，都到了望雪也不差半天的車程，怎么都得去認認門。盛洹的同學王子已經先回了東陵，還準備盛洹過去后開個同學會。

余燁原想著離清明還有一周時間，這一周忠叔總能探清馬家的消息，她也就能大著膽子帶著盛洹去東陵。偏忠叔還沒有出手就遇襲了，她現在要是帶著盛洹去東陵肯定會被盯上。

她并不希望忠叔站在明面上跟馬家的人起沖突，沾了龍氣的人家總歸太顯眼，她就算道法高深也不愿意與此方世界本有的天道起沖突。

不過僵尸……天道莫不是逢劫閃了眼，怎么會挑僵尸呢？她這不是物種歧視，只是單純不喜歡長得丑的生物。

既然得拖一陣子再去東陵，她就得想個辦法。

隔了一天，她便因為水土不服病倒了。

出診的醫生也說了，她這個病很常見，一般北方人來南方住都會有點不適應，尤其是望雪區，面包樹的“芬芳”不是誰都受得了的。

現在藥品珍貴，余燁這樣的病也用不著多好的藥，多吃點本地的面包果就能好。盛洹知道余燁吃不下那些，還是請醫生開了一點藥。

“好點了嗎？”盛洹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問。

余燁按著他的手，本來她也沒有發燒，摸額頭也試不出什么來。

“沒什么大事，就是有點頭疼，你的手涼涼的，放著正舒服。”

“那我一直放著。”

余燁一直以來都是活力十足，就連冬天最冷的時候，她都衣著單薄出門，那時盛洹還在心下感概女人對美麗的執著。這樣強悍的余燁卻因為陪他來掃墓病了，他越想心里越不安。

他知道有許多人妒忌他尋了一個堪稱完美的未婚妻，別人認為他不夠好，他卻從來沒有這樣的煩惱。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有人想著兩人相愛還得有個相配的前提，這又不是可以計算的事。

他覺得自己跟余燁性格挺合得來，余燁喜歡華衣美食并不是出于虛榮或者炫耀，就只是喜歡。骨子里她是一個靜得下來的人，他常常看她一看書就是一整天。

許多人會覺得他無趣，也許她一開始也這么覺得，但不管多有趣的人相處時間久了在另一半眼中都會漸漸變得無趣。愛會減退，對方的一些優點最終會不再突出，好像世間千千萬萬人都有同樣的優點。可是對方仍然會是特別的一個，不是因為她擅長什么，而是兩人相處時，她的位置無人可以替代。

盛洹不愿意主動去想她會出什么事，哪怕她現在只是水土不服臉色差了些，他心里也憂心難安，恨不能替她受這樣的苦。

看出盛洹想為她做點什么，余燁貼心地主動提供了選擇。

“你讀書給我聽吧。”

余燁搖了搖他的手，因為生病顯得越發大的眼睛灼灼看著他。

“好。”

這種時候不管余燁提什么要求，盛洹都會答應，不就是讀書，上學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讀過。他特意從閱讀器里選了一本詩集，開始給余燁念。

盛洹的聲音略微有些低沉，但凡他念的時候帶點感情，別人就能腦補很多，但是他沒有。

余燁感覺閱讀器本身自帶的有聲功能都比盛洹讀得聲情并茂。不過他這樣的讀法有一個好處，非常的助眠，余燁本來只是躺著裝病，沒一會兒就被他的讀書聲哄睡著了。

見她睡著了，盛洹也就沒有再念，他就這么不錯眼地盯著，把已經睡著的余燁都盯得醒了過來。

這樣她不好脫身，余燁無奈地想，幸好人有三急，余燁還是等盛洹去洗手間的時候用了替身離開了房間。

她得去看看馬家的祖宗到底有什么手段一再讓她的契人安全受到威脅。

馬家祖墓在一處山溝里，通往山溝的路比較偏，若非相熟的人帶路會找不著地方。這當然是對普通人來說，余燁可不會輕易迷路。

到了已經被空置的墓區，余燁四下打量，略一測算便知馬曉田當年的打算。

山勢被樹木相掩，明河成了暗流，遮天地耳目，借奔騰國勢……這分明是潛龍之象，若再過近千年時光，此次能養出一只可震日月的僵尸王。

可惜了，事主的格局小了些，想要一箭雙雕，既要此處墓穴養尸又要蔭及后人，結果花費了漫長的時光皆沒有結果。要是他只專注自身，現在已經是稱霸此方世界的僵尸王了。

余燁觀了地勢，又測算馬曉田在此處蘇醒時會有的功力，就算再加上龍氣，也不會厲害到能傷到大衛。大衛屠龍騎士的名號不是白封的，沒道理換了一個世界就這么不濟，最大的可能就是馬曉田手上還有其他法器，推算年代，他在作古前淘到什么好東西也正常。

要是上古遺留之物，對付起來就更加麻煩，余燁暗暗嘆氣，想不到還得讓她這樣的貌美佳人承受這些，果然是紅顏薄命。

馬曉田手中的確有些好東西，但他本身修為并不深，哪怕吞了龍氣也還不及煉化。世間靈氣還不足，僵尸再兇，也不是吞了旁人的修為馬上就能轉為己用的。哪怕如此，他也瞧不上那些所謂的異能者，就連道宮的人他也看不上，只盯著光華集團的人把他們當成唯一能對上一兩招的對手。

忠叔回了東陵就照著余燁說的跟蘇號等人說了遇襲的事，也說了馬家的種種異處，之后的事他也沒有管，每天張揚行事就由著他們盯著。他已經把余燁準備的符分了蘇號一張，像蘇號這樣擅長隱秘行事的，怎么都該查出點結果。

要是這樣還不行，他只能替主人嘆一聲帶不動。

余燁這一病就躺了三天，病好后因為連日陰雨淹了道路，他們還得暫時呆在望雪。盛洹本來也打算讓她多養養再趕路，又怕她還是聞不慣望雪的空氣不愿意久呆，余燁倒沒有不愿意。

“這幾天總是下雨，味道好像沒有以前重了。望雪以前也會下這么久的雨嗎？”

“是呀，春秋冬多雨。”

“幸好還有個夏天不多雨。”

“夏天有臺風。”

余燁頓時不說話了，這樣的天氣她是住不慣的，但本地人卻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還是西沙好。”

聽盛洹這樣說，余燁不由挑眉，知他這是對未來有了打算。但是讓她說，西沙也不好，冬天太冷都沒法出門，她也沒法穿布料少的美裙秀身材。他們從北梁來東陵的路上倒有一兩小鎮還不錯，開發以后應當能住人。

“現在才只有四城，也許再過個三五年就會有五城六城，多的是可以定居的地方。”余燁說。

“也對。回西沙后，我們先把婚結了，再想將來在哪兒定居。”

余燁一愣，看向輕抿著唇的盛洹。他似乎有些緊張，目光微微一晃又堅定地看向她，似乎努力想展露笑容卻失敗了。動了動唇，盛洹想說些什么緩解一下氣氛，就見余燁開了口。

“好。”

這次換盛洹愣住了，旋即展露了燦爛的笑容，像是雨季后穿透云層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