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蘇,孔蘇,醒醒。”孔蘇緊閉著雙眼,默然不語。他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場摸不著頭腦,卻又感觸頗深的夢。這讓他有些享受,不舍得離開。
但是,夢終究只是夢,雖然美好,但是永遠不會屬于你??滋K深知這一點,但是想要從夢中逃脫去沒有任何力氣。這就像是被困在這個溫柔鄉里,讓他沉淪。如果不是這一聲聲呼喚,他不可能在夢中醒來。
耀眼的陽光照射在孔蘇的眼上,讓孔蘇無法睜開眼。劇烈的痛疼刺激著孔蘇,讓他的身體來回扭動。但是,他知道他終究是要睜眼的,如果不睜眼。呼叫的聲音會越來越大,這種聲音吵得孔蘇很煩躁,他很不喜歡這種聲音,煩人。
他使勁的眨眨眼,努力的睜開眼睛。刺眼的光照的孔蘇的眼睛開始流淚。他其實說不清這究竟是眼睛因為太陽的刺激才流淚的,還是因為那場說不清道不明的夢。等到眼睛適應光照后,他想要起身,但是身體不舒服。只能轉一轉頭,看到了一直在呼喊的人——古原。
他不想說話,但是又想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是這樣。只好緩了一下語氣:“這是哪兒,發生什么事了?!?
“我們現在在醫院,在開車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人酒駕開車,我為了躲他車撞樹上了。其實,你沒受多大傷,只不過你現在是小孩子的身體,所以體質比較弱。所以,我沒什么事,你也只是有點小傷,一會出院就行了?!惫旁吹娇滋K醒了,長吁一口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喝著水。
“你有那不舒服嗎。”喝完水后,古原看到孔蘇的樣子不算太好,有一些擔心。
“我頭疼,而且身體沒有力氣?!笨滋K回答的聲音很弱,仿佛生了一場大病?!邦^疼?”古原把水放到旁邊的桌子上看著孔蘇,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記得醫生沒說你腦袋出什么事啊,你等一下,我去叫一個醫生過來問一問?!惫旁矒崃艘幌驴滋K,就出門叫醫生去了。
孔蘇有些不明白,明明自己身邊有按鈕,按一下就是一段鈴聲。醫生聽到這個聲音就會過來,為什么古原還要自己走一趟。
病房里現在有兩張病床,一張上面躺著孔蘇,另一張床上面是干凈的,可見沒有病人在上面。這也就意味著,現在的病房里就只??滋K一個人了。
這種感覺很熟悉,好像自己以前經常這么樣,一個人待著?,F在,自己也是一個人住著。他并不是一個特立獨行,故作神秘的人,只是他習慣了一個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自己的一些朋友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想到這里的時候,古原回來了。身邊也急匆匆的跟著一個醫生。這是給孔蘇處理傷口的人,在他的檢查里,他的身體就是一點小傷,不可能會出現頭疼的狀況。當他走進病房時,他看著孔蘇,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孔蘇的身體,并認真地問了孔蘇一些問題。最終,在醫生以一種無奈的的語氣解釋后,古原笑出了聲。
“他只是睡的時間太長了,等一等就會好了。”
過了幾個小時之后,孔蘇出院了。古原帶著他走到了車子前面。有些猶豫,畢竟出了車禍,車子現在的前杠已經快要掉落,他們在思考他們還要不要開這個車子。開的話可能會被交警抓住,但如果不開的話他們怎么回家。但是,車禍的印象還在兩人腦中停留,這件事還沒有超過五個小時,他們很清楚,如果開著這輛車會有多危險。
“叫人把車拖走吧?!惫旁绱苏f著,同時把手機掏了出來。但是,他沒有撥打電話,因為他需要孔蘇的意見,孔蘇沒有意見,只是點點頭。既然這樣,古原也無所謂了,立馬給這附近的拖車公司打電話,離他們最近的拖車公司就是祝達拖車公司,古原心想和他們真是有緣,剛從那里把車開出來,又要把車開回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告訴了那家公司自己所在的位置,又告訴了自己的名字。聽到“古原”這兩個字時,他很明顯的聽到電話那頭的笑聲,雖然掩藏的很棒,但是還是有一點泄漏?!靶Π伞惫旁南耄雷约哼@種情況確實很好笑,但是他也不想反駁,就是告訴那個接線員讓他們快點來。
拖車公司的人來需要一段時間,他們也不知道做什么。就只好蹲在馬路牙子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古原總是會關注行駛的車上面的車標,并把這些車的標志說出來,這是以前他最愛干的。但時間長了,覺得沒有設么意思也就沒有再關注,但是現在因為無聊就“重操舊業”。
孔蘇看著古原,聽到他喃喃自語地說:“怎么有一些我不認識的車標,現在新車這么多了嗎。”孔蘇沒有回答他的自言自語,只是蹲在古原的身邊。小小的一團聚在一起,一大一小注視著著來往的車輛。
“我的父母是出車禍死的?!笨滋K很平淡的講,似乎講的不是自己的故事,而是別人的故事。這一點古原沒有問過,他知道如果孔蘇想說的時候會說的。古原沒有再看來往的車輛,而是坐到馬路邊上,靜靜地聽,他作為一個聆聽者有時候需要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你說可笑不可笑,我現在才想起來我的父母是因為車禍死的。”孔蘇也許是蹲累了,也學著古原那樣,坐在馬路邊。平靜的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在我六歲那年,我們一家去旅游,但是路上發生了車禍。我的父母為了保護我,就把我從車上扔了下來。雖然我也受了傷,但是我還能活著。但是,他們就不在了。那時,我遇到了小影一家,我想起來了,那時候小影穿著的是一條水藍色裙子,他們見到了我,把我送到了醫院。但是,那是我很小,認為我的爸爸媽媽會來接我,我就等啊等啊。你猜等了多久?”孔蘇笑著轉過頭,滿是笑意的問到。
“半年?!?
“沒有那么久?!笨滋K笑出聲來“那是我才多大,哪能等那么長時間啊。況且。人家醫院也不會讓我住那么長時間啊,畢竟病房緊張。而我就是普通的受了個傷?!薄澳鞘嵌嗌贂r間?!?
“一個月?!笨滋K的表情突然苦澀,但也馬上稍瞬即逝,又恢復了那種微笑。“我在等待的那一個月的時候,小影那一家人總是來陪我,倒也不是多無聊。你知道嗎,剛剛在病房里你去找醫生的時候,只留我一個人在病房里。突然讓我感到回到以前受傷的時候,小影他們一家人沒有來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無聊,但似乎也習以為常?!?
“有些說偏了,其實我在住院的時候已經猜到了我的爸爸媽媽不會來了,他們已經死了。為此我還鬧了一次,后來,我就不怎么說話了。”
“但是,我心中其實不愿相信,我不相信我就只剩一個人了。直到阿姨,也就是小影的媽媽說要領要我。我就問她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死了?剛開始她還打算騙我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就告訴她說:‘不可能,他們不論去哪里都會帶著我’。阿姨才告訴我他們是死了,那時我才相信他們是真的沒了,真的只剩我一個人了?!?
孔蘇伸了伸懶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長時間坐在低矮處讓他有些不舒服。古原見到此種情況邊看了看手機,發現拖車快要來了,就從馬路牙子上站起來、他沒有多問孔蘇的事情,就像古原認為的那樣如果孔蘇愿意講,那么他自然會把自己的故事講出來。即便講故事的能力不算多好。
沒一會兒,拖車公司的人來了。他們開著拖車,把那輛受過損傷的車給拉走了。古原付好了錢,問好了什么時候把車取走,就打了一輛車把孔蘇塞進了車里,送走了拖車之后,他自己也上了車。
“真貴?!惫旁行┤馓?,雖說現在的他有一點點錢了,但是也不太大手大腳,一次性花這么多錢,倒是有心點心疼?!靶?。”孔蘇一臉鄙夷,他知道在這個世界里古原可是個有錢人,按理來說應該不在乎這一點半點的。“哎呀,我見過沒錢的窘迫,才學會不大手大腳的花錢?!?
孔蘇對此沒有說什么,就在一旁看著玻璃外的景色。其實窗外什么也沒有,就是高樓大廈。孔蘇心想,若是現在下一點雨就好了,要是有雨,自己便打開窗戶。這樣自己流淚時,便可解釋說是雨水吹到自己的臉上??上ВF在是晴天。更可惜的是,他現在不想流淚。
“既然你的回憶都找到了,哪能說說小影嗎?!惫旁I孔蘇的表情有些悲傷,想要和他聊聊,即使什么都不說,至少聽他說說話,不至于讓他在停留到悲哀里。
“我想起的并不多,但是說說小影確也沒什么說的。我在住院期間其實和他說話很少,雖然她經常來陪我,但大致情況就是她坐在椅子上吃東西,我坐在床上愣神?!?
“我們一共沒有講過幾次話,我印象里好像就有三四次吧。一次是第一次見面,我和她聊天知道了她叫什么;第二次是我在醫院里鬧,她制止住了我;第三次就是她來看我,讓我吃蘋果。也就這幾次吧,我記不太清了,畢竟我的記憶力還沒有完全好。”
“不過,有一點我記得很清楚。每一次她來都會帶一些吃的,好像是阿姨帶過來看我的,但是都被她給吃了。不過,她總是會給我一些零食,比如有一顆糖,我記不清叫什么名字了,但就是很好吃?!?
講到這,孔蘇的神情不再悲哀,他似乎在慢慢回味著那不完整的記憶。古原看著他,微微嘆了口氣,但是又露出了一絲微笑。笑的很開心。
“那我們就根據你的記憶力去找小影吧?!惫旁⑿χv,雖說這個女孩不知道被誰藏起來了,但是只要功夫深總會找到的。
“找不到了?”孔蘇搖搖頭,語氣有些低沉。“為什么?!惫旁幻靼诪槭裁聪肫饋砹?,還是找不到。
“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覺找不到了?!?
講到這里,孔蘇的心情又一次變得低落,他低垂著頭,沒有說話。古原看到這種情況,心中有些觸動,他在座位上往孔蘇哪里移了移,把他抱入懷里,就好像父親在安慰者兒子,哥哥在安慰著弟弟。他拍了拍孔蘇的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睛望著車窗外,高聳的大廈佇立云端,原本晴朗的天空飄起小雨。
“會找到的,咱們,會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