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只要陳塵上了場,場外一定會有很多花癡少女跑過來尖叫,下午比賽開始前,籃球場邊已經(jīng)站了好多女同學(xué),我站在人群中,感覺自己周圍萬紫千紅,百花齊放,有很多并不是我們兩班的,估計是有一批陳塵的花癡粉聞風(fēng)而動,專門來為他加油助威。
我們班的女生和三班的女生早早就分立在球場兩側(cè),劍拔弩張吹鼻子瞪眼,比場上打球的人敵意還濃。
我把自己藏在人群里,默默地看著那個自己一直不敢直視的男孩——一別之后,我有多少年都不曾見過他,在深夜無眠的時候,我會在腦海中一點一點描畫他的模樣,可惜年歲太久,記憶中的眼角眉梢已經(jīng)模糊不清,我只記得自己曾經(jīng)那樣的喜歡過一個男孩,可是卻無法看清楚腦海中他的模樣。今天,終于可以借看球的機會理直氣壯的直視一回,終于可以,再好好看看,那個早已湮沒在記憶中的少年。
比賽開始了,陳塵一投球,一跳躍,都有人隨之呼喊,不得不承認,陳塵在球場上奔跑跳躍的樣子真的有流川楓的影子,像陽光,像閃電,活力四射,青春飛揚,多少少女的心就在他的每一次搶斷,每一次上籃中被俘獲了。唉,作孽。
“刷”!三分線外一記直投,球連籃筐都沒碰,直接入了網(wǎng),這球?qū)嵲谔亮耍医K于克制不住自己拍著手大聲喝彩:“好!”
三班的女生更是沸騰,“陳塵加油”的喊聲此起彼伏,這一刻我終于決定聽從內(nèi)心召喚,放任自己淪為花癡,陶醉于那冤家每一個讓人銷魂的瞬間。陳塵,他真的很帥。
何其健這個心胸狹隘的小兔崽子,移動到場邊的時候,不忘伸長手臂在我額頭彈了個爆栗:“你是哪伙的你!人家進球你喊什么。”
我被他一彈驚醒,察覺到自己似乎開心的有點過頭,每次陳塵拿了球我都很激動,看看周圍,還好我們班女生有很多已經(jīng)倒戈向了三班,大家都很激動,沒人注意到我,我不好意思的沖何其健笑了一下,發(fā)自內(nèi)心的沖他揮了揮拳頭:“加油啊!”
何其健點了點頭,似乎小宇宙瞬間爆發(fā),沒幾分鐘竟然連投了兩個三分,場下喝彩聲不斷,三班也有不少女同學(xué)倒戈向了我班,何其健很得意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我也很為他開心,非常用力的沖他點了點頭。
最終我們班贏了三班,三班隊員的整體實力不行,陳塵一個人畢竟是撐不住的,何況還有何其健這樣勢均力敵的對手專門對抗他。
我們班這邊士氣大漲,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亢奮,女同學(xué)們紛紛去場邊拿水,準備獻給凱旋的英雄,不知道是誰往我手里也塞了一瓶,我倒沒在意,因為我無法克制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隨輸了球的陳塵。
陳塵有點失落的走下去,他們班早有好幾個女生把水遞了給他,他隨手接過一瓶,打開瓶蓋,仰頭灌下去。下意識的握緊自己手里的那瓶水,想起他說的那句,別人送的我不喝,心里微微一痛。
手里忽然一空,水已經(jīng)被人搶走,抬頭看看,果然又是何其健,看樣子他也渴得不行,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才長長喘了口氣,一副很爽的樣子,我心里默默地說:“咋不嗆死你呢?”
那廝喝夠了水,滿血復(fù)活,開始有力氣埋怨我:“尹策,你是不是傻,陳塵進球你老喊什么。”
“打得好就喊唄,分那么清楚干嘛?你就是狹隘。”
“你可讓人省點心吧,學(xué)啥不好,學(xué)人家犯花癡。”
我知道何其健那張賤嘴又要開始發(fā)揮特性,也懶得理他,轉(zhuǎn)身往教室里走。
“唉,你等我一會兒啊,后勤工作做的一點都不到位……”,何其健追在我身后喋喋不休,我真想回頭一腳踹死他。
下午最后兩節(jié)課是自習(xí)課,同學(xué)們漸漸平復(fù)了勝利后激動的心情,鈴聲過后,教室安靜下來,只有沙沙的書本聲。
抬頭凝望著前面一排排伏案的同學(xué),想想第二次月考又臨近了,我也該認真看看書準備一下,這一次我要頂住壓力,再考一次全班第一來向我爸證明自己,否則又會有很多我不想見到的事情發(fā)生。
環(huán)顧四周,看看身邊的垃圾堆,再看看前面睡得噴香的何其健,感嘆自己在這么極端惡劣的環(huán)境下,還要堅持學(xué)習(xí),勇爭第一,又被自己感動了。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發(fā)自肺腑的希望陳塵離我遠點,以前,雖然嘴上常會那樣對他說,可其實心里從來不是那么想,直到第二次月考的第一天,看見他跟我走進了同一間考場。
我跟在他身后,氣得直跺腳,忍不住小聲罵道:“真他媽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也沒辦法,命運就是這么安排的,我只能一邊走一邊祈禱:你丫這回可別坐在老娘前面了!這是我人生為數(shù)不多的一次許愿成功,當看見我前面坐的不是陳塵時,心里終于松了口氣。
可蒼天總愛戲弄人,當我轉(zhuǎn)身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他坐在我后面了!
我氣得差點一頭撞到書桌上去——月下老人、丘比特天使們,就算我今生與他孽緣再深,也不急于這一時吧?
揣著一肚子怨氣別別扭扭的坐了下來,怎樣調(diào)換坐姿都覺得極不舒坦,雖然我心里一直在默念,他不認識我,他不認識我,他不知道我是誰,他不知道我是誰……可仍然覺得身后有道目光,分分鐘就要把我穿透。
我的身體越來越僵硬,從脖子到后背都感覺酸麻腫脹,特別想回頭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后面用針扎我,最后,終于絕望的趴在桌子上,默默地看手表倒計時。
還有5分鐘就要開考的時候,我終于受不了了,不行!還讓不讓人考試了!我“蹭”的站起來,跟監(jiān)考老師說:“老師,這有風(fēng),吹得難受,我必須得換個地方”。
監(jiān)考老師嚇了一跳,隨即看了看教室四周,門窗緊閉,于是轉(zhuǎn)過臉非常疑惑的看著我,我再次重申了我的要求——我必須要換個地方!
老師想了想說,要不你坐講臺旁邊來,只有這里有空位了,我連頭都沒抬,一邊說好,一邊收拾起自己的東西,逃竄一般的離開了那個氣場壓人的座位。
離開的時候,借轉(zhuǎn)身的瞬間,用余光掃了一眼陳塵,他正低著頭,認認真真的擺弄著自己的文具,一瞬間,自己剛才種種矯情的姿態(tài)和臆想都像耳光一樣“啪”、“啪”、“啪”打在我臉上,連滿屋子不相干的人,還忍不住抬頭看看我這個另類,他卻連看熱鬧的心思都沒有,我心里好恨啊。
講臺旁邊的位置正對著教室的門,穿堂風(fēng)從門縫中透進來,冰涼入骨,到最后吹得我手指頭都發(fā)僵,我心想古人說得好——不作,就不會死。即便如此,我也寧愿坐在這,就算吹中風(fēng)了都不會后悔。
不管怎樣,考試還是很順利的,連一道不會的題目都沒有,最后一科答完的時候,我想這回秦燕再沒有污蔑我的理由了,我離陳塵夠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