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陽光,半夏微涼。
他站在陰暗里,她站在明媚下。
一白一黑,極致對比。
蘇莞突然想,本不是個愛笑的男人,可在她面前他總是笑得溫情自然,那樣的美好,似煙花璀璨暗夜天空,說不出來的蠱惑人心。
蘇莞覺得自己曾經(jīng)應(yīng)該是迷茫沉醉在這樣的景色里的,然而如今看來卻是:煙花易逝,流年易分,人事已非。
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踏步走到她面前,修長溫?zé)岬氖峙c她的交握。抬眸,便撞進(jìn)了一雙幽深的眸眼里,如漩渦一般讓人不能自救。
這世上有一種男人,只要他愿意,全世界都不能妨礙他的靠近。頤夜華,就是這些男人里的佼佼者。
可蘇莞知道,這樣的男人也是罌粟,不能碰,一碰就會上癮,永遠(yuǎn)也戒不掉。所以,她或許要盡量避免被他蠱惑。
他們的感情,誰認(rèn)真了誰就會輸。
低眉,語音清冽:“頤夜華,我掉了一樣?xùn)|西。”
“我?guī)湍阏遥鞘裁矗俊笨⊙诺拿嫒菪θ菀琅f,黑曜石的眸子里光芒瀲滟,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開心。
“戒指。”抬眸,清冷的眸子灼灼看著他,眼眸深處也許還帶著淡淡的譏諷。
“......”笑容僵凝,一瞬蒼白。
他定定的看著她,心是前所未有的兵荒馬亂,那樣急切的恐懼,以致于他都沒發(fā)現(xiàn)牽著她的手指尖正在顫抖。
好像沒發(fā)覺他所有的變化,清雅的臉上閃過神傷,蘇莞伸出左手擋在額頭上遮住落寞的眼神:“對不起,本來一直掛在脖子上的,剛才我拿出來看,突然就掉了,我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
原本冷寂絕望的心,突然在這瞬間明媚希望起來,所謂死灰復(fù)燃,就是如此嗎?
頤夜華不可思議的看著蘇莞,面容傷感,那么歉疚的神色,他一直知道她的妻子是個好演員,有時候他恨不得撕開她所有的偽裝,讓那些冰冷淡漠的保護(hù)色消失無蹤,可現(xiàn)在......
“沒關(guān)系。”薄唇微啟,聲音無力到了極點。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會是你的軟肋。
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會讓你的心好像坐過山車一般上下顛倒、翻騰復(fù)雜。
蘇莞沉默,微微的別過頭,眼神不甘的瞥了一眼前方。
頤夜華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前方是一個小型的噴泉池,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水花晶瑩剔透。
“是掉在里面了嗎?”他問。
“也許。”
收回惋惜的目光,蘇莞踏步往前走,可是頤夜華卻突然放開她的手,徑直往噴泉池而去。
深秋,縱然陽光明媚,可池子里的水也是極為冰寒刺骨的,若人掉進(jìn)池水里,必定會大病一場。
當(dāng)看著那個俊雅高貴的男人毫不猶豫跳進(jìn)去的那一刻,靜默矗立在原地的蘇莞眼神冷漠看著他的背影,也許心里還帶著一份痛快*感。
十分鐘后~
那道白色的身影還是徘徊在水池里到處mo索,渾身濕透,白色襯衫緊緊貼著身體,黑色短發(fā)也不再整齊,凌亂不堪的耷拉在頭上,年輕總統(tǒng)俊雅高貴的姿態(tài)蕩然無存。
而旁邊,早已堆滿了無數(shù)警衛(wèi)和女傭。
“閣下,你在找什么?”有警衛(wèi)上前,欲跳進(jìn)噴泉池里跟著尋找,卻被頤夜華一個凌厲的眼神制止。眾人面面相覷不再敢有動作,他又轉(zhuǎn)過了身體,雙手mo索,除了頭顱,幾乎整個身體都泡在了里面。
許久許久,人也越來越多,最后甚至驚動了徐芷晴和頤修越。
看著趕來的兩人臉上無不驚訝的神情,蘇莞上前幾步,站在池邊看著水里的男人,菱唇微啟,語音涼薄,一字一句:“聽說,如果戒指掉了的話,就證明了一段婚姻已經(jīng)走到天色盡頭......”
蘇莞的眼神,很冷,冷中帶著譏誚。她知道頤夜華完全可以在跳進(jìn)去的前一分鐘做做樣子,然后拿出在他身上的戒指,可他竟然在里面呆了那么久,還認(rèn)真尋找的樣子......應(yīng)該只有一個原因了吧。
他已經(jīng)把戒指給了千兮若。
就那么迫不及待嗎?蘇莞想笑,事實上她也笑了,淡淡的笑,宛若清風(fēng)云煙。
頤夜華一下子僵硬了所有動作,慢慢轉(zhuǎn)過身體,看著她臉上的笑,眼神卻是絕望到整個世界都荒蕪的樣子。
心跳,似乎在瞬間就停止了呼吸。
舉起右手,指尖戒指在陽光下,無比璀璨奪目。那樣的光,一下子迷了在場所有人的眼,不能直視。
“......我已經(jīng)找到了。”艱澀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疲憊。
事實上,當(dāng)戒指出現(xiàn)的那剎那,真正呼吸凝結(jié)的人應(yīng)該是蘇莞。
她目光清冽,仿佛在看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俗物,確實與自己無關(guān),它本就不是為她而定做。
但是,為什么看到以為不在的東西實際還在,她的眼睛會生出一種刺痛。蘇莞想,一定是陽光反射,灼傷了她的眼,那是一種生生的疼!
“閣下,你快上來。”
有警衛(wèi)伸手拉頤夜華,頤夜華的目光卻只專注在蘇莞臉上,此刻,他不想錯過她所有的神情。可是,蘇莞又恢復(fù)了那份清冷淡漠,云淡風(fēng)輕的看著他手上的戒指。
心口好像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他爬上岸,一步一步走向她。
第一次那么無措,那么狼狽不知道該干什么,只是局促不安的站在她面前,像個孩子般茫然恐懼。
一只漂亮的右手突然出現(xiàn)在視線里,五指纖細(xì),白*皙如玉,皮膚極薄,他甚至能看見很細(xì)很細(xì)的青筋里血液在流動。
“婚戒,男左女右,我記得是這樣。”清冽的語音,緩緩在整個寂靜的空間里響起,很輕很輕,似乎隨便來一陣風(fēng),就會飄散消逝。
黑曜石的眸子里劃過欣喜,頤夜華快速的抓住那只手,生怕遲了一秒,她就會收回所有恩賜一樣,急切的把那枚戒指套進(jìn)她的無名指。
然后,他摘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神色遲疑的看著蘇莞。
蘇莞靜靜的看著這個男人,看著那枚戒指,伸手接過,拿起他的左手,慢慢套進(jìn)他修長的無名指上。
“以后,我們誰也不把它們摘下來。”他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