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蕪小心地整理著自己的措辭,她一向大大咧咧慣了,生怕自己的一個不小心,就傷害了一個小小少年的脆弱且又敏感的心靈:“景軒,你不用做這些事的,你父親他對你其實寄予了厚望,你若是完美地完成了他布置給你的功課,他會比喝到你親手給他熬的藥膳更開心。”
穆景軒有些懵懂,似懂非懂,卻是懂事地點了點頭,也不再堅持要學熬藥膳了。
邵景詞在夜深時醒來。
目不轉睛的一直盯著他的穆清雪,見他醒轉,吊在半空中的心,方才放下。
穆清雪一直想不通一件事,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值得邵景詞的這份深情厚意?和邵景詞一起消磨過的那些年,穆清雪自忖,她也并不曾為邵景詞做過什么。
他為什么這么傻?這么死心眼?
醒轉過來的的邵景詞,轉眸之間,只見穆景軒趴在他的床頭,沉睡中的臉孔上,難掩幾分忐忑之意。
邵景詞有點吃力地坐起身。
他一動,穆景軒就驚醒過來。忙站起身,伸手去扶邵景詞:“青蕪阿姨給你熬了粥,你如果餓了,我去廚房給你盛一碗來。”
邵景詞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萬籟俱靜,只怕是夜色已深:“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穆景軒安靜地站在邵景詞的身邊,他的眉目在燈影下顯的格外舒展,似淺淺一抹竹影。他就這般安靜地看著邵景詞,言不由衷地說:“我不困。”
邵景詞努力站直身體,一凝眉宇,漫不經心地冷聲道:“既是不困,就陪我下去喝碗粥吧。”
廚房里的爐火上的粥,冒著鼓鼓的熱氣,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藥香氣。
暖暖的燈光斜斜地打在餐桌上,相對而坐的邵景詞和穆景軒,安靜地喝著粥,透著靜謐與溫馨。
穆景軒的房間,與邵景詞一樣都是在二樓。
經過穆景軒的房間時,邵景詞推開房門,站在門口打量著房間內,淡聲問:“這間房布置得可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若是有,我再讓人給你改。”
穆景軒微微怔忪,心中繁復的思緒,有些跟不上邵景詞的腦回路。之后,穆景軒回過神來:“已經很好了,什么都不用改了。”
邵景詞冰冷的面容,冷清生霜,微微開啟薄唇:“你太爺爺知道你要來家里住以后,親自監工,給你裝修這間房間。這房間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樣物品,都是你太爺爺親自過目,一一為你準備的。”
濕潤的眼淚在眼底沉淀著,穆景軒只覺得喉嚨有些哽咽。
邵景詞冷清升霜的面容,也許是燈光的緣故,也許是大病初愈的緣故,竟是柔和了許多,令穆景軒心生溫暖,再生依戀。
邵景詞嗓音沙啞地說:“這些年,太爺爺鮮少如這段時日般開心,景軒,謝謝你來到這個家,讓太爺爺走得很安詳。”
穆景軒眸底的無助和不安,在邵景詞冰冷的音色中,逐漸消散開來,他說不出話,只是搖著頭,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
邵景詞伸出手將穆景軒臉上的淚水擦去,手掌都被浸濕了,擦到最后,穆景軒便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緊緊抱住他嚎啕大哭起來。
穆景軒的哭聲,驚動了李俊言和柳青蕪。
邵景詞輕輕地安撫地拍著穆景軒的個后背,對他們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李俊言與柳青蕪明了,于是安心,這小子終于敞開心扉,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