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有一個家規是極好的,那就是在餐桌上,不許聊工作上的事情。
因此這難得相聚的時光,穆清雪總是期盼著,時間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穆清雪神思恍惚間,時光仿佛倒流回了那年的中秋節。
也是在這間客廳里,四周的長窗皆開。窗外的桂花,繁花滿枝,清香四溢。垂垂累累的花枝,自窗外探了進來。清風徐來,于是空氣中,也充滿了清清淺淺的香氣。
穆清雪看見自己的父母和兄長,爺爺和叔叔們。
窗外清風亂搖,吹得桂花自長窗外飄飄灑灑地飄慢了一室。
他們吃著月餅,喝著桂花酒,笑著朝她招手。穆清雪抖落了飄落了滿懷的桂花,踏著碧綠如玉的青青綠草,滿懷喜悅地奔向他們。
日光明燦,流金溢彩。點點碎黃的花蕊,一朵朵一粒粒的桂花飄落在家人的身上、發上,也在桌上鋪了一層?;驖獬砣缑?、或清淺如酒的甜香,在空氣中緩緩地醞釀著,發酵著,縈繞在鼻端,充斥著每一次的呼吸之間。
穆清雪望著家人臉上醉人的笑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腦袋,也是暈暈乎乎的,又覺得從未這樣開心快樂過。
酒不醉人人自醉,還沒有喝上桂花酒呢,已然已經醉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日光微暖,輕風軟綿。
花香,酒香,空氣中充斥著微醺的香氣。
穆清雪支著下巴,望著大家。他們說著無關緊要的話,不知道在說什么,但只要大家都開心就好了。
穆清雪,依然還是那個初初名動京城的、十二歲的少女。穿著清淺如浮云般的白色衣裙,出身世家,容貌傾城,才傾天下,人生完美。
然而轉瞬之間,在艷陽與花香中淺笑低語的家人,忽然消失不見。時空翻轉,化作了這滿室的白綾,家人的音容笑貌,定格在了那一幀幀黑白相框里。
像是凝固了的她的噩夢,傷痛哀鳴,似乎永遠不會停息。
不知為何,在這樣悲傷的日子里,穆清雪卻總是憶起往日里最幸福的時光。
邵景詞和李俊言辦完老人的后事,從墓地回到家中,邵景詞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景詞。景詞?!蹦虑逖┗艁y地撲了上去,想要扶起邵景詞,可是她的身影化作了一道虛影,穿過了邵景詞的身影。
穆清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俊言抱起了邵景詞,將邵景詞放在了沙發上。然后,和李俊言穆景軒一起等待柳青蕪的到來。
柳青蕪,也是穆家曾經助學過的一個孤兒。與醫學一道,頗有天賦。柳青蕪畢業以后,穆家給她開了一間私人醫院,讓柳青蕪可以專心致力于醫學研究。
而柳青蕪,自覺穆家對自己,實在是恩重如山,無以為報,她這個天才醫生,自愿成為了穆家的私人醫生。
柳青蕪給邵景詞檢查完身體以后,給昏迷著的邵景詞掛上了點滴。
然后,柳青蕪收拾好看診的醫療器械,離開了邵景詞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