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用筆敲了敲桌子,“回答我的問題!我告訴你,王云薄已經被我們抓獲,正在審訊中,并且已經有了進展。我勸你最好快點完整說出你們的計劃,如果你拒不承認。那他可能沒幾年就出來了,而你就老死在牢里吧。”
逃犯笑的更夸張了,“對‘囚徒困境’只是一知半解就來審問我嗎?而且你不知道我之前的案子就已經夠我在牢里住一輩子了嗎?王邢警官,這最后一面,你就讓這個新手來負責對我的審訊嗎?要是我多供出幾件你們不知道的案子,你們會不會對我認真一點呢?”
衛城盯著他說到,“我們不知道的案子?說說看。”
逃犯用略帶悲憫的眼神看著衛城說:“不要跟著別人的節奏走,這是審訊的常識。你這樣恐怕一輩子就只是個小警員了。”
衛城氣的站了起來,重重的拍了拍面前的一大摞資料,“囂張什么?我們已經掌握了大量的線索,我勸你最好配合點!”
逃犯的神情顯得有些無聊,“我看你們根本是對我們一知半解吧。以我的傷勢恢復程度來看,這兩天內我就會被移送到作案市。所以今天你們是匆忙趕來,希望能在我走之前多問出點什么。這也就說明你們目前還沒什么進展,甚至是毫無線索,只能把希望放到我身上。
“而且那些文件上面的灰還沒抖干凈,紙張略微泛黃,我還從你們那些文件里露出的文件邊角看到‘結案日’,‘7.5黑’,‘3.16連環’,這些詞。那些文件只是以往的與我無關的案件資料。”
衛城抬手又想說什么,王邢壓著聲音,略帶怒氣的說了句,“出去。”
衛城咬牙切齒的指了指逃犯后便摔門而去。
王邢看著逃犯說:“讓我們重新開始吧。姓名。”
“關帥。”
“年齡。”
“王邢警官,問這些問過的問題有什么意思?”
“年齡!”
“35。”
“家庭地址。”
“邊田市上河區青畔小區9棟。”
“家庭情況。”
“父母雙亡,遠無親族,近無好友,光棍一條。”
“來欣城的目的。”
“逃命。”
“選擇欣城的原因。”
“風景秀麗。”
王邢停了一下,將這四個字寫下后,抬頭盯著關帥說:“你跟王云薄什么關系?”
關帥無聊到將頭靠在鐵椅上,看著天花板說:“不認識。”
王邢說:“根據監控記錄顯示,你與王云薄自7月8日起至9月3號,在藍舍咖啡館一共見了十三次面。”
關帥說:“有這回事嗎?抱歉,爆炸讓我的腦子有些不清醒了。那個警察真是辦事不力,如果他能幫我多承受一些爆炸的火,讓我的傷小一點,我或許就能回答您這個問題了。”
王邢面無表情的拿出那個在爆炸案現場發現的筆記,“這個筆記是你的嗎?”
關帥頭不動,眼睛也只是往王邢的方向看了一下就又看向天花板,“沒見過。”
王邢拿著筆記說:“那為什么這里的字都是你的字跡?”
關帥皺了皺眉,“這樣啊,可我真的沒印象。模仿筆跡這種事很難嗎?”
王邢翻到最后一頁,“你怎么解讀這個?”
關帥看了一眼后,來了點興趣,“寫的不錯嘛,‘skukd’北歐命運女神。嗯,僅此而已。”
王邢放下了筆記,“你故意寫下這個詞,又在這個詞里用明礬水寫下了‘i,n,l,s’。這么明顯的挑釁,你卻說與你無關。”
關帥笑笑說:“既然是挑戰,你們該做的難道不是接招嗎?可您卻在這里問我底牌是什么?這可不符合游戲規則。”
王邢盯著他說:“你們的底牌我們已經摸清楚了。你們以為國家沒有注意到你們‘skukd’組織嗎?”
關帥不再笑了。
王邢繼續說道,“王云薄就是組織里的人,十幾年前的那件模仿案,這本筆記,都是你們組織的作品。你們組織人員并不是很多,大概有十幾個。雖然還有一些人沒有調查清楚,但我們已經確定了幾個成員的身份。”
關帥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說:“嗯嗯,不錯。繼續。你還能說出更多嗎?”
王邢說:“現在是我在審問你,不是你在審問我。”
關帥說:“我看這就是你們查到的所有信息吧。將大量信息透漏給對方,使對方誤以為大部分秘密都被查清,為了減輕罪行而選擇招供。”
王邢靜靜地聽他講完后,眼神略帶不屑的說:“我真希望收網的那天早點到來,讓我知道這個組織的頭目做了什么,可以讓成員如此維護。”
關帥忍不住瘋狂的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抓住他?抓住他?你們居然妄想抓住他?區區凡人居然妄想抓住神?哈哈哈哈!”
王邢玩味的說:“神?原來如此,這個組織原來不過是個邪教。”
關帥笑的更加不能自已,“邪教?你居然說眾神是邪教?你這是對神的僭越!我告訴你!凡人的僭越終會招致神罰,尼伯隆根的永夜蔓延到了中庭!”
王邢不再理他,起身離開房間。
當門關上,門外的鐘諾正玩著手里衛城面孔的面具。
看到“王邢”走出審訊室,鐘諾說到:“怎么樣?”
“王邢”摘下面具,是衛城,“很順利。跟計劃的一樣。”
三十分鐘前。
正在趕往欣城監獄的衛城座駕上。
衛城跟另外兩人說:“等車停了以后,陳云蘇把鐘諾化妝成王邢,我這有事先準備好的假警員證。這樣加上我就有兩個警員了。鐘諾,我現在告訴你我的審訊計劃。
“這個人在被我們抓捕后,跟王云薄一樣,就像換了個人。變得自視甚高,學識深厚。對這種自視甚高的人的審訊方式原本是需要認同他,恭維他。但這個情況特殊,屬于高智商殺人狂。
“所以我的計劃是故意露出破綻,讓他識破,讓他獲得心理上的成就感。然后我們再趁他自大時,從他的話里尋找線索。
“而王邢之前已經審過他。他對王邢的審問方法已經熟悉。所以鐘諾,一會你就用你的心理學隨便問他幾個問題,讓他把你激怒,離開房間就行了。”
鐘諾想了想說:“如果是這個思路的話。我覺得還是我來裝成你,你裝成王邢比較好。”
衛城說到:“為什么?”
鐘諾說:“既然王邢曾經審訊過他,并且沒從他那里占到什么便宜。那么對比下來,犯人應該會對王邢的警惕性更小,而會對你更加謹慎。”
衛城想了想說:“嗯,有道理。”
鐘諾問到,“你跟王邢是同事,裝成他,應該很容易吧。”
衛城回了一句,“就這么辦。”
鐘諾看了看陳云蘇說:“你怎么不說話?給兩個人易容很需要時間嗎?”
陳云蘇呆呆的說:“我早就跟不上你們的思路了,還是別插嘴秀智商的好。”
……
回到老夏利上的衛城翻閱著筆錄,開始記錄剛才審訊時獲得的信息。
鐘諾在一旁問到,“都問到了什么?”
衛城看著筆記說:“時間太倉促了。沒能好好準備審訊計劃,有很多東西沒辦法問清楚。但能獲得這些信息已經很好了。我現在來說說我整理過后的信息。
“首先,這個犯人應該還犯下過一些我們不認為與他有關的案子,甚至是我們不知道的案子。‘skuld’是一個組織,組織有十幾人。犯人關帥和王云薄都是組織的人。十幾年前在欣城發生的‘電鋸殺人狂模仿案’也是組織所為。
“那么這個組織至少已經存在了十余年。而且組織成員都認為自己是神。對組織和頭目的崇拜極其狂熱。看來是個邪教組織。”
陳云蘇看著筆記說:“那最下面那句是什么意思?”
鐘諾看著那句話說:“‘凡人的僭越招致神罰,尼伯隆根的永夜蔓延到了中庭。’在北歐神話中,尼伯隆根是北歐神話里的冥界,那里是死者的歸宿,一個永遠是夜晚的冰冷地獄。中庭就是人間。他自認為他們是神,而你說他們是邪教,他認為是對神的僭越。他們將讓人間變成地獄。”
衛城說:“果然,我那該死的預感居然成真了。他們正在謀劃某些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后果的事。”
夜晚十二點。
易昕家。
易昕發現這幾天來,王邢每晚都會夢游,每晚都夢游到窗戶邊,將窗戶打開,好像在看窗外風景。
于是她為了不讓王邢不慎翻到窗外,今晚用一根木棍卡住了窗戶,讓窗戶沒辦法輕易打開。
當十二點一到,她又一次被吵醒了。
她起身查看,這次是臥室門被打開了。
王邢正站在門口,面朝著她,依然是那副眼睛閉著,身體挺直的樣子。
但當她注意到王邢的手之后瞬間清醒了。她感到一股寒意從頭部瞬間遍布全身,寒意讓她不能挪動半分,大腦幾秒鐘后才恢復了思考。
王邢的手里緊緊的握著一把菜刀!
時間靜靜地流逝,三分鐘后。易昕害怕的喊著她對王邢的愛稱,“瓦力!你在做什么?瓦力!你醒醒!”
但王邢沒有任何反應。
她逼著自己下了床,小心翼翼的緊接著王邢。
當她觸摸到王邢的臉,感受到那熟悉的觸感,才稍稍放下心來。她極慢的將菜刀從王邢手里取過來之后,將菜刀放到了廚房柜子的最深處。然后鎖上房門,把王邢引到床上。
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她緊緊的抱著王邢睡去,但那可怕的一幕還是讓她止不住的發抖。
她就這么在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的狀態中度過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