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們闖過數道紅燈,伴隨著路邊連綿不絕的罵聲沖到城郊,回到衛城的住處。卻發現鐵門已經開了,屋內空無一人,唯一還算整潔的那張桌上留下了一張被揉成團的紙。
鐘諾把紙團展開后,看到上面寫著,“我已經殺了奚雯。想為奚雯報仇,就來市里醫院吧。”
于是二人又連忙趕往市里醫院。
可是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當他們到了市立醫院,只發現醫院二樓走廊內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陳云蘇和站在他身旁的警員。
鐘諾跪在陳云蘇的尸體旁,呆呆的看著。衛城則站立一旁,沉默不語。
這就是衛城和陳云蘇最害怕發生的事。
王云薄不需要自己動手。他只需要隨便選一個地方在監控器露出自己的臉,等到把王邢,衛城和鐘諾吸引過去以后,再來到衛城的住處打開鐵門,將那張紙留給陳云蘇就可以了。
陳云蘇已經是通緝犯,王邢早已下令如果警員發現陳云蘇可以直接擊斃。
而陳云蘇被王云薄的那張紙上的內容誆騙,還未易容就直接沖到了奚雯所在的醫院,可能是為了確認奚雯的生死,也可能是完全相信紙上的內容,而來找王云薄報仇。
事情的發展一如王云薄所料。衛城,鐘諾,王邢一敗涂地。
晚上九點。
王邢看著眼前的檔案資料,愁眉不展。
桌上的手機響起,王邢猜想或許是易昕,但來電顯示卻是他不認識的一串號碼。
接通后聽到的卻是一小段有規律的鐘聲。
鐘聲結束后,王邢的表情變得木然,雙眼無神。
片刻后,電話里說到:“老地方。帶上陳云蘇案件的資料。”
王邢回了一聲,“是。”隨后便起身拿起一份資料走出了辦公室。
半個小時后,王邢一個人來到了華錦小區。
昏暗的路燈下,破舊的老樓上滿是枯萎的爬山虎,晚風吹動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一個穿著風衣的人站在3號公寓的廢墟前,等到王邢走到他身邊后,他轉身對王邢伸出手說:“資料。”
是王云薄!
接過王邢遞過來的資料后,王云薄翻到陳云蘇尸體的照片,金絲眼鏡后的眼鏡微瞇,欣慰的笑著,撫摸著那張照片。
他又抬頭看向王邢說:“陳云蘇真的死了嗎?”
王邢如同機器一樣,毫無情緒的說:“死了。”
他滿意的看著王邢說:“哈哈,很好,很好。你可以走了。以后繼續向我報告警局對這幾個案子的安排和最新進展。聽到一二三之后,回警局睡覺。今晚的事,我說過的話,會繼續存放在你的潛意識里。一,二,三。”
他說完“三”以后,在王邢的面前打了一個響指。
王邢轉身。而他向著另一個方向離去。
一聲清脆的聲響之后,他看向自己的手腕。
王邢用手銬把自己和他的手鎖在了一起。
王邢的眼神不再呆滯,他笑著看著王云薄說:“王云薄,終于抓到你了。”他扔掉資料,撕掉了自己的臉。
王邢的臉下是一張王云薄更為熟悉的臉,鐘諾。
王云薄突然明白了,但已經為時已晚。他聽到身后有聲響。隨后他便用被銬住的手扼住鐘諾的脖子,轉到鐘諾身后,從風衣兜里掏出一把手槍頂在鐘諾的太陽穴上。
王云薄的力量太大,速度也太快,鐘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制住了。
衛城和王邢從陰影處走出,同時舉著槍指著王云薄的額頭。
王邢說:“王云薄,你已經被捕了。你涉嫌濫用心理學操縱他人進行犯罪。跟我走一趟吧。”
四天前的那個中午。
王邢走后,鐘諾來到衛城身邊,踩著椅子,坐在桌子上,歪著頭,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說:“我還以為你的反應會更激烈點呢。”
衛城還是看著窗外,淡淡的說:“是我的魯莽害了你們……對不起……”
此時衛城腦海中想到的是那些曾經在這個會議廳發生的一幕幕。
師傅趙錚幾乎每次開會都會批評一下衛城,即使是在衛城的慶功會上也不例外,而每次批評都會說到一點。
“哈哈,這次干得不錯!就是可惜太魯莽了。不動腦子。”
“你小子是有一股子血性,但就是太莽撞。你要是能冷靜點,這案子早結了。”
“衛城!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冷靜!你當你是獨行大俠嗎?這么我行我素,橫沖直撞的?就是絕頂高手,要是像你這么莽,那闖蕩江湖也活不過一天。”
“冷靜!冷靜!冷靜!”
……
這些話他從沒有放在心上。但這次趙錚蒙冤,被檢察院帶走,讓他深刻的明白自己錯了。
鐘諾一臉不解的看著衛城,伸手把著衛城的臉左右審視,“你這是怎么了?一向風風火火的衛城大隊長怎么突然啞火了?病了?瘋了?被催眠了?”
衛城拍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我剛才想通一些事了,但還有一些疑點。”
鐘諾好奇的看著他,雙手環胸,“呦呵,終于想起來自己長腦子了啊?說說看。”
衛城起身說,“跟我來。”
隨后衛城走上講臺,鐘諾也跟著走過去,隨后坐到了講桌上。
畢竟內鬼還沒查到,有些事還不能大聲張揚。
衛城拿起筆,在黑板上邊寫邊說到,“首先是疑點。一,誰是內鬼?二,王云薄為什么針對陳云蘇和奚雯?三,王云薄為什么要控制陳云蘇犯下案子。”
“先從第一點說起,我懷疑王邢就是那個內鬼。”
隨后他拿出了那個監聽器。
鐘諾點點頭,“王云薄知道咱們的一舉一動。如果說一直監聽著你的王邢是內鬼那倒也說得通。但你不是早就說過王邢絕對不是內鬼,所以才放手把這件事交給他查的嗎?
“而且如果他是內鬼就應該不會那么費時費力的找警局的內鬼吧?你是覺得他監控警局的人不是為了查內鬼?”
衛城說:“就像你說的,一個內鬼是不會裝抓內鬼裝的那么像的。但如果他跟陳云蘇一樣被催眠了呢?王云薄催眠了王邢,讓王邢有規律的向他報告收集到的信息,而王邢自己對比一無所知。有沒有這種可能性?”
鐘諾思慮片刻后說:“如果不斷的向王邢施加暗示,進而對他進行清醒催眠。然后在他的潛意識里埋下一個催眠的設定。每當王云薄設定的條件觸發,王邢就進入被催眠狀態,而被王云薄控制。這種事情我想王云薄確實能做到。但你有證據嗎?”
衛城搖搖頭,“目前還沒有。只是一個猜想,還需要去找線索來驗證。”
鐘諾點點頭,“嗯,那第二個呢?”
衛城指了指掛在身后墻上的掛鐘,“第二個問題先從它入手。”
鐘諾看著掛鐘疑惑的說:“掛鐘?什么意思?”
衛城繼續在黑板上邊寫邊說,“王云薄對陳云蘇和奚雯所做的按照順序是這樣的。
“催眠陳云蘇,囚禁他,利用他殺人,利用他襲擊奚雯,奚雯恰好在那晚以后失憶,他放了陳云蘇。
“第一件事,催眠陳云蘇。扮成關帥與他接觸的是陳云蘇,王云薄知道我們的計劃后要反擊自然是選擇離他最近的那個,這個沒什么可疑的。”隨后他把那幾個字劃掉。
“第二件事和第三件事要連在一起看。他囚禁了陳云蘇。陳云蘇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只能看到陽光,卻看不到外景的房間,而且房間里還能聽到掛鐘的走秒聲。陳云蘇也是根據這兩點,即日出日落和掛鐘的秒數認定自己白天沒有出過房間。而那兩個被害人都是在下午被襲擊身亡。”
鐘諾有些不解,“如果陳云蘇說的是真話,他確實白天一直被關著。那兩件事沒辦法連到一起啊。一個人怎么可能同一時間既在一個房間里,又在一個公共場所殺人呢?”
衛城走向窗邊,“這就是王云薄的障眼法了。”
他走到窗簾邊,“如果沒有任何參照物,看不到人流,看不到太陽,月亮,只憑光線判斷時間,那么這樣就可以偽造時間了。”隨后他將窗簾全部拉上,房間頓時漆黑一片。
鐘諾又說,“那掛鐘呢?”
衛城又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著墻上的掛鐘,“現在掛鐘顯示的是十點五十六分。屋內也漆黑一片。在沒有其他事物的情況下你還能知道現在的準確時間嗎?”
鐘諾也明白過來,“所以說那個房間是王云薄精心準備的!窗外的光和掛鐘的聲音都是是他設定好的,比正常的要快一點。雖然會跟正常的陽光和掛鐘速度有點不同,但一般人很難察覺到那一點點的快慢變化。一點點的時間差異積攢起來就可以騰出作案時間了!”
鐘諾又問:“那王云薄為什么不直接把掛鐘放在房間里,反而要放在外面,讓云蘇只能聽聲音來判斷時間呢?”
衛城說:“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越是看似不經意,沒陷阱之處,越是容易讓人相信。他肯定是發現了陳云蘇對數字很敏感。所以故意這么做。房間里沒有掛鐘,只有掛鐘的聲音,會讓我們認為這不是他的故意安排,那鐘聲應該沒問題。”
隨后衛城說關上手電筒,拉開窗簾,走到鐘諾身邊說:“現在兩個事情就可以連起來了。王云薄利用調快的光和掛鐘讓陳云蘇誤以為他一直被關在房間里。等到房間里的時間到了晚上,外面的時間剛到傍晚。此時他再催眠陳云蘇,帶他出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