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城看了看睡去的陳云蘇，問鐘諾，“這樣管用嗎？”

鐘諾坐回報紙堆上說：“雖然我們不知道還能不能信任他，但人的潛意識不會說謊。現在只能利用催眠問他了。”

鐘諾開始對陳云蘇說到：“現在你坐在藍舍咖啡館，你的對面坐著王云薄，你看到了嗎？”

（陳云蘇）“看到了。”

隨后他就開始不斷的顫抖，頭上冷汗直冒，臉也瞬間蒼白。

鐘諾連忙握住他的雙手，“別害怕，他傷害不了你。衛城就在他的身后，我在你身后，奚雯在你身旁。”

聽到“奚雯在你身旁。”這句話以后，他才不再顫抖，漸漸放松下來。

（鐘諾）“他開始說話了，他都說了些什么？”

（陳云蘇）“不知道。”

衛城疑惑的轉頭看向鐘諾，“不管用？”

鐘諾搖搖頭說：“不會。看來是王云薄一開始就催眠他了，所以他沒有記住王云薄之后說的話。監控記錄上顯示的他們之間幾分鐘的對話都是在胡扯，用來誤導我。”

（鐘諾）“他不再說話了。他離開了。你也起身走出了那家店。你沒有回到公寓，而是走到了旁邊的一個巷子里。在那條巷子里，你看到了什么？”

（陳云蘇）“什么也沒有，好黑啊。”

（鐘諾）“天亮了，你看到了什么？”

（陳云蘇）“一個大屋子，只有我一個人，好吵啊，好冷啊。”

（鐘諾）“房子里都有什么？你聽到了什么？”

（陳云蘇）“一個好舊的鐵門，一個小小的窗戶。鐘表‘噠噠噠噠’的響。好吵啊，好冷啊。”

（鐘諾）“你來到了那個小小的窗戶旁。你看到了窗戶外面，那里有什么？”

（陳云蘇）“光，好亮的光……”

（鐘諾）“之后發生了什么？”

（陳云蘇）“日升，。吃飯，吃飯。日落，上廁所。……”這段話他重復了三次后停了下來。

（鐘諾）“然后呢？”

（陳云蘇）“醒過來，天好黑。”

（鐘諾）“現在你能看到什么？”

（陳云蘇）“醫院，睡著的人。一張紙條。”

（鐘諾）“紙條上寫了什么？”

（陳云蘇）“奚雯在四樓409室。”

鐘諾和衛城對視了一下，兩人臉上滿是疑惑。衛城說：“這么說他一直被囚禁著？可現場取證中有犯人留下的指紋和血液，證實都是他的，這可偽裝不了。會不會是王云薄催眠他之后還給他下了別的指令。讓他忘記作案的記憶之類的。”

鐘諾說：“有可能。”他隨后對陳云蘇說：“當我數一二三，你會醒過來。一，二，三。”

陳云蘇醒過來之后，鐘諾向他說明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只不過隱去了傷害奚雯的人就是他的事。

“事情就是這樣。盡管警方已經盡快部署，不間斷的巡邏。但奚雯逃跑之后，接警中心便突然收到了幾百條報警電話。接警中心和全城的警員都在城里忙的團團轉。只有送奚雯去市立醫院的兩個警員和三個醫護人員去找奚雯。

“等到他們找到奚雯，她就已經出事了。醒來以后，她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她可能是因為經歷太可怕的事，大腦的自我保護機能讓她失憶，但這反應太過激烈，讓她也遺忘了很多其他的人和事。也可能是王云薄把她催眠，封存了她的記憶。我說不出王云薄這么做的理由，但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到底是哪種情況，我還沒辦法下定論。我可以催眠奚雯，讓她想起你是誰。但這個尺度不好把握，很容易讓她把昨晚的事也想起來。以她現在的身體和精神狀況，還是不要這么做的好。”

“昨晚從王邢那里聽說了奚雯的事后，猜測他們知道奚雯僥幸活下來之后可能會再對奚雯做什么，于是我去醫院保護她。等我到的時候已經有警察在那里守衛了。后來警衛和醫院工作人員突然都暈倒了，大概是他們對飯菜動了手腳吧。于是我潛入奚雯的病房守株待兔。

“不久后，你來了。但我看你沒有惡意，就沒有阻止你。看著你們的樣子，也沒有打擾你們。等到早上，你入門去給奚雯買早餐，奚雯睡著之后，我出了病房。在樓下找到了你，然后你就到這了。”

陳云蘇聽后起身走向門口。

衛城擋在他面前說：“你去哪？”

陳云蘇低著頭，有氣無力的說：“我去陪奚雯。”

衛城抓住他的手臂，“不可以，你現在是通緝犯。不能露面。你要在這里等到案件查清。”

陳云蘇說：“我可以易容。沒人會看出來。”

鐘諾說：“但你父親能看出來對嗎？他現在是組織的人。現在黑白都容不下你。你只能在這里等你昭雪的那一天。”

陳云蘇立刻帶著哭腔說：“可我沒有殺人！我是冤枉的！我一直被關在一個屋子里，沒有出去過。”

衛城說：“但也有可能是王云薄催眠你，讓你作案之后再讓你忘掉這段記憶。”

陳云蘇焦急的說：“那兩個人都是白天被殺的對吧。可我這幾天白天從來沒有睡著過啊。日出醒過來，日落睡著。我每天都會數鐘表的聲音，每天鐘表都會響五萬下。我根本就沒時間作案，怎么可能是我啊！”

鐘諾粗算了一下。五萬秒，將近十四個小時，也符合六月的晝長。如果陳云蘇真的對數字這么敏感，而每天都數到五萬秒，那么他的確就沒有作案時間。但他還是搖了搖頭，此時的陳云蘇無法讓他們信任，因為他們不知道王云薄都對陳云蘇做了什么。

鐘諾起身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這些事不需要你考慮了，休息吧。這段時間不要外出。事已至此，你只有在這里等著昭雪的那一天。”

隨后他們把陳云蘇鎖在了衛城的住處。

鐘諾也想告訴陳云蘇這一切都會過去的，但他沒有那個自信。他不知道陳云蘇昭雪的那一天什么時候會到，甚至不知道有沒有那么一天。

坐在老夏利車里，鐘諾看著遠處的老舊公寓，想著地下室的陳云蘇和躺在醫院里的奚雯，久久不能釋懷。

衛城看著緩緩飄出車窗的煙圈，也是心事重重。

衛城突然說：“你想通他們為什么放了陳云蘇，還安排他們見面嗎？”

鐘諾說：“嘲諷吧。讓我們親眼看到他們對我們身邊的人都做了些什么。茗茗和小一你安排的怎么樣了。”

衛城說：“王邢把他們接到警局了。有四個人輪流值班。奚雯那邊讓王邢換了值班人員，還增派了兩個人。他們沒機會再對奚雯做什么了。”

良久之后鐘諾淡淡的說：“敵人在暗，我們在明。處處先我們一步。陳云蘇成了殺人犯，奚雯重傷失憶。我們該怎么辦？”

衛城毫不猶豫發動了車，“申請拘捕令，抓捕王云薄！”

鐘諾不再說話。他明白，此時非走這一步不可了。

于是他下了老夏利，回到自己的路虎上。跟衛城一同開往市區。

去了市區以后，兩個人分頭行動。衛城去警局申請拘捕令，鐘諾去監視王云薄。

鐘諾打開手機，進入了攝像頭的監控畫面，卻沒在任何一個畫面上看到王云薄。

翻出記錄后，發現王云薄自早上出門后，就再沒在畫面里出現過。

當他趕到王云薄的心理咨詢室，那里已經空無一人。他給王云薄的秘書打電話，秘書說一天前王云薄已經給她結了工資，咨詢室也歇業了。

這幾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讓他們無暇兼顧。連王云薄跑路了都這么晚才知道。鐘諾走到咨詢室所在的大樓樓下，打通了衛城的電話。

“衛城，拘捕令改成通緝令吧。王云薄跑了。”鐘諾無奈的說。

“知道了。但我要處理一些其他的事。王云薄那邊只能暫時拜托你了。”電話那邊也是怒火萬丈，正要爆發，卻不是因為王云薄的事。

衛城掛了電話，大步流星的在警局的走廊里走著。

迎面而來的警員看到他殺氣騰騰的神情都緊忙躲到走廊兩邊。

片刻后，王邢的辦公室的門被轟的一聲一腳踹開。

辦公室所在的一層樓都瞬間安靜了。

衛城走到王邢的辦公桌前，眼神緊緊的盯著面無表情的王邢，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衛城壓著火說：“王邢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王邢看著他淡定的說：“在盡一個警察的職責。”

衛城終于再也止不住怒火。右手直接伸過辦公桌，一把抓住王邢的衣領，將他抓到自己面前，“你他媽的瘋子！”隨后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將他打倒在地。

他沖上前想要繼續打王邢。幾個警員從屋外沖了進來，勉勉強強的制住了衛城。

他們一邊拼力阻止衛城，一邊喊：“衛隊！您冷靜點！您要是再打，錯誤就更嚴重了！我們都指望著您能帶我們查清案子呢！”

王邢則從地上緩緩的站起身，左臉已經被那一拳打青了。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依然淡然的看著衛城。他對這種情況早有心理準備。

也不怪衛城如此憤怒。他剛到警局就聽說半個小時前，市檢察院來人了，隨后就帶走了一個人。他知道這一定是王邢查到的內鬼，也慶幸內鬼被揪出來了。但當他聽到被帶走的人是誰時，他心里就只剩下想要打死王邢的憤怒和把查內鬼的事完全交由王邢去辦的懊悔。

因為他們帶走的人那個人，是他的師傅。欣城公安局城西分局局長，趙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