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薄看出了陳云蘇的緊張。鐘諾也看出了這一點，“放松，眼神不要游移。看向他的身后，裝作看著他的樣子。”

王云薄看著他說：“合作的事不著急。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你只需要養精蓄銳就好。”

陳云蘇把視線轉移回來。看著王云薄的身后，那里有一束橙黃色的光照在壁紙上，壁紙上的樹茂盛，綠意盎然。

以前來的時候聽奚雯說那是為了反襯幽暗的環境特意布置的亮色調點綴。

而在陳云蘇的眼里，那里從沒像此時這么讓人著迷。那道黑暗中的一絲光亮，是他的一絲希望。就好像他向著那道光跑去，會融入那道光。光里有一扇門，跑進去，關上門，阻擋所有黑暗。

王云薄的話在他的耳旁縈繞，“我一直對這個行動有異議。那么危險的行動其實有更合適的人選，但我跟你一樣面對這個世界無能為力。我現在又能看到你，我很開心。我也為你開心。拋棄了一切的你如此自由。”

陳云蘇模仿著鐘諾形容的關帥的語氣說：“這幾年我才感受到了真正的自由。我確實很開心，我相信等到那天到來，我會更開心。”

這時墻上的光突然變得一閃一閃的。他曾經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過這種情況。

他的心里又慌張起來。那是他的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生活。而他的心隨著光的一閃一滅一起一落，生怕它不再亮起。

不知過了多久，自己都說了些什么。王云薄站起來了。

他拍拍陳云蘇的肩膀說：“世界不該是這樣的對嗎？它應該更加公平。不論是我這樣的人還是你這樣的人，居然僅僅是因為一點區別就不被世人接受。如果不能成功，或許原本的計劃會讓你好過些。好了我該走了。我會再聯系你。在那天到來之前請好好的。Remember, remember the Fifth of November。”

鐘諾和奚雯聽到了最后一句話都吃了一驚。那是經典電影《v字仇殺隊》的一句臺詞，完整的臺詞是，“Remember, remember the Fifth of November

The Gunpowder Treason and plot。”，意思是，“要記住，要記住，11月5號火藥陰謀。”電影里的v在11月5號炸毀了國會大廈。這就是他們的目的嗎？籌謀一件重大的事情，來引起巨大的混亂？這聽起來很像他們會做出來的事。最大的不同就是v是為了人民而對抗壓迫他們的政府，而這個組織只是單純的惡，或許他們只是想看到世界崩壞。

兩個人一前一后去吧臺結了賬。跟以往一樣，王云薄還是只結了自己那杯的錢。

鐘諾開始對剛才得到的信息進行分析。

王云薄最后留下的那句話實在是讓兩個人驚異，各種可怕的可能在他腦海中浮現。

奚雯說：“你說他們真的會效仿v在11月5號摧毀某個國家重要設施或者多個嗎？”

鐘諾搖搖頭說：“我們先冷靜下來。這句話有很多可能。甚至可能只是王云薄單純喜歡這句經典臺詞而已。如果這句話跟他們的計劃有關，也不一定會是那天。因為到目前為止并沒有發現他們行事帶有什么儀式感。

“往最壞的可能去想，我們什么也做不了。總不能讓全國的警力因為這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而進入高度戒備，就算能做到也只會讓全國陷入恐慌。所以我們能做的只有盡快了解他們的計劃。時間更緊了，失敗的后果更嚴重了。”

奚雯咬著牙說：“可惡，這個人嘴真嚴。并不急著行動。什么信息都沒挖出來。反而讓咱們這邊慌成這樣。”

她轉頭看到陳云蘇好像呆呆的，連忙關心的問道：“云蘇，你還好嗎？”

陳云蘇有些楞楞的看著她說：“我？哦，我沒事。沒事……”

奚雯抱住陳云蘇說：“別害怕，云蘇。我在這呢。不論那個變態說了什么，他說的都是錯的。你不用在意，不用去想。”

陳云蘇感受著奚雯的溫暖，說：“嗯。我知道。有你在，我很安心。”

鐘諾這時說：“奚雯，從今天開始二十四小時嚴密監控王云薄。一定能查到什么。”

奚雯疑惑的說：“可這幾天我能想到的辦法都用了。他們可能不是通過網絡聯系的。”

陳云蘇扭過頭看著鐘諾說：“他們會不會是一群有著共同思想的人，各自依靠組織的理念做事，并沒有上級指派任務。像某些白人至上的論壇的會員，他們就是會自發的進行一些瘋狂的行動。但私下沒有多少聯系，而集會也相當少。”

鐘諾搖搖頭說：“不會。這種極度反.社會的人是融入不進社會的，他們為了獲得認同感和歸屬感一定會和思想相近的人頻繁溝通。按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們是一群有同樣思想或同樣反.社會情緒的人，自發聚集在一起。會使用不通過網絡聯系的方式，進行私下聚會，交流思想。這樣的話在這個網絡十分發達的時代很難做到，同時人員分布也不會很廣，最多應該不會超過本市。

“二是他們是有管理階層的組織。這樣他們就會迫于命令的壓力，不能自由交流，只能按上級指令在指定時間和地點進行集會。這樣集會就不會很頻繁。但為了吸收更多人員，集會是一定會有的。

“而上級傳達的命令有兩種形式。一是不使用網絡來傳達集會信息，集會中統一指派任務。但這種情況同樣會限制組織發展。二是使用組織內部通用的暗語，藏在網絡媒體中。比如報紙，新聞，微信群，自媒體等等。

“根據我對王云薄的觀察，我更傾向于他們是個有管理階層的組織，通過暗語指派任務的可能性。”

陳云蘇皺著眉頭說：“可是這么久了，也沒從他的微信群，QQ群，任何APP上關注的賬號上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啊。”

鐘諾說：“那就是暗語設置的太過隱秘了。但這種暗語一定符合語言的語法規律。有可能是哪篇文章的字數，內容類型，發布日期或者他訂閱的報紙的哪個小廣告就包含暗語。我已經把規律教給你們了，一直查下去一定有發現。”

可是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依然一無所獲。

盡管衛城在這期間又找了找了一次王云薄的麻煩，而他也又約見了幾次“關帥。”但他的話里話外還是那些模棱兩可的內容。

而他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的內容。永遠重復著既定規律的機械式生活，毫無變化。他們甚至在王云薄的家里安裝了監控，卻仍然什么也沒有發現。

鐘諾看著監控畫面里悠閑的看著書的王云薄忍不住自言自語，“他不可能毫無反應。就算不出擊，也該對衛城的行動做些應對。他的計劃在哪？行動準備在哪？難道都在他的思維殿堂里？”

中午十一點，陳云蘇和奚雯到了集合地。

鐘諾扭頭看了他們一眼，就繼續埋頭看著監控，“今天來的挺晚啊。是遇到什么事了嗎？”他沒有注意到，這幾天陳云蘇和奚雯都不是易容后來集合地的。

陳云蘇說：“沒事沒事。只是這幾天有些失眠。”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王云薄又一次約見“關帥”。

過了二十分鐘，陳云蘇偽裝成關帥，來到藍舍咖啡館，坐在了王云薄面前。

鐘諾看著監控內兩人的一舉一動，照舊通過陳云蘇跟王云薄對話。

“幫我調查個人。”

“誰？”

“城西公安局偵查大隊隊長，對外宣稱正在休假的衛城。”

“詳細到什么程度？”

“他是個老刑警，在不被他發現的前提下盡可能的詳細。”

“好。如果被發現了呢。我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對方雖然看起來只是個目中無人，特立獨行的人，可是能坐到那個位置也不能小瞧。如果被發現了，就讓他消失。”

鐘諾聽到這句話興奮不已。這是多么直白的供詞。意圖對警務人員進行人身傷害，這條罪行足夠拘捕他了。

兩個人很快結束了對話，一前一后走出了藍舍咖啡館。

鐘諾興奮的等著陳云蘇回來，等到房門打開，他一定要把陳云蘇抱到窒息。

這時奚雯說：“阿諾！有點不對勁！”

鐘諾聽到后立刻緊張起來，飛速跑到電腦前。

藍舍咖啡館前的街道監控顯示陳云蘇離開藍舍咖啡館后，并沒有往公寓的方向走，而是走向了反方向，很快拐進了一條小巷。

奚雯慌張的調出附近的監控，都沒有陳云蘇的身影。

鐘諾頭上立刻冒出了冷汗，“小巷后的監控呢？”

奚雯泛著淚光說：“沒有反應，可能是壞掉了。我剛剛發現對講機的信號被劫持了，接到了別的機器上。”

鐘諾狠狠地錘在桌子上說：“那就是說從第一句話開始就是別人給我演的一場戲了！可惡，被耍了！”

兩個人立刻跑下樓，順著那條小巷四處尋找。一直到晚上十點都沒有發現陳云蘇。他就像消失在了那條小巷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