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的家在鎮上的一個角落里的一間不起眼的石頭房里，家里只有他和母親兩個，石頭房子的后邊養著兩頭奶牛和一匹馬。

鎮上的人有些去山里了挖蟲草了，有些去參加選美聚會去了，路上碰到的行人不多。多吉感覺很放松，這次比賽失敗終于讓他做出最后的決定：以后不再妄想，不再做夢，只在實實在在地干活，養活媽媽和自己。

看到家就要到了，他加快腳步，進到房子就忙不迭地來到母親房間。此時母親正斜靠在床上喝著熱水。她看見多吉，揚手招他過來。

多吉跑過去摸摸媽媽的額頭，拉出板凳坐下，對媽媽說：“還好，不發燒了。您就這樣躺著休息幾天吧。擠奶割草的事情我去做。”

母親握著多吉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去放牛，或者去跟他們挖蟲草。不要再想什么康巴漢子的評比。這種比賽離你太遠，你不能自不量力。康巴漢子不是看著玩的，那是要承擔責任的，擔當責任是要有勇氣的，你現在沒有這個力量，沒這個能力。所以你要多吃，多長，才能長出魁梧的身材。有了一身力量，你上山才不怕遇到狼和熊。你現在的這個身子骨只能跟隨大伙一起上山，不能一個人，人多有伴野獸才會躲起來。唉，可惜的是咱們家的牛太少，喂不飽你。”

多吉安慰媽媽說：“媽媽，你不用擔心了。我先把家料理好，再跟鄉親們結伴上山，挖蟲草去。我現在知道了，以后我不會再去想參加什么比賽，參加什么評比了。不會再妄想一夜成功的事了。”

母親嘆口氣說：“唉，你這樣想，也不能怪你的，你做什么都不行。挖蟲草，采松茸，鄉親們其實是不愿意帶你去的，每次你都挖不到什么。你只能做一夜成名的夢，唉！”

多吉也嘆口氣說：“唉，媽媽，挖蟲草我也是不喜歡。我沒有那么好的眼神，也沒那么多耐心，跟我一起的小伙伴們總是笑話我。我也是奇怪了，為啥只有我挖出那么幾根？別人都能挖出很多。我真是很衰的。”

母親撫著多吉的頭說：“孩子，蟲草是有靈魂的，有被神明撫摸過的靈魂，是天物，對牠你要有敬畏之心。你因為沒有把牠當成一種生命的幻化，而是輕視地以為牠不過是普通的植物，你當然就不會有收獲。這些年我一直跟你說，你從不往心里去。”

多吉：“媽媽，我一直想單獨進山，所以才去參加康巴漢子的比賽。我想要是贏了，我會有勇氣和號召力，至少我敢單獨進山，一整天，一匹馬。現在看來我是想多了，我是不自量力了。”

母親繼續撫摸他的頭說：“也不要氣餒，勇氣是不需要體格的，但需要有愛。愛可以不顧一切，就像對你心愛的女孩子一樣，點點滴滴，絲絲入扣。你要是用這種心態去找蟲草就能找到。你有空去找找你舅公，他是老跑山了。現在老了，一直想找個人傳授他的經驗。”

多吉：“我找過舅公好幾次了，他說我不定性，不成型，不教我。”

母親：“這個我知道，他不僅不教你，這幾年選出來的康巴漢子都要他教，但是都領悟得不夠好。他說也許是家里給的影響不夠吧？你舅公還說，你的家教是夠的，但是缺少一些堅定的東西。”

多吉皺眉思索：“堅定的東西？”

母親沒有回答，而是看著自己的兒子，眼中全是憐惜與關愛的神情，向他頜首點頭。

一陣狂風吹過，吹得窗欞咯咯作響。多吉起身關上屋內的窗戶，又跑到外屋檢查門窗。風勢越來越大，灰塵甚至吹進了房子里，多吉使勁全力關好門窗，重新回到屋內。

母親還是躺在床上，耳聽門外大風刮過的呼呼聲，她告訴兒子外邊起風了，這一場風暴聽起來很大。

安排停當之后，多吉又對媽媽講起了比賽場上失敗之后，康巴佳麗的冠軍替他打抱不平的事，還特別強調了那個女孩多看了他一眼。

母親聽到這話，坐起身來，高興地說：“你說的是那個珍珠姑娘吧。她是個好姑娘，心地非常善良，人長得也好看。不知道哪個幸運的男孩子能娶到她。”

多吉低下頭，默默搖頭，他知道他自己什么都不是，甚至連自信都沒有。他岔開話題對媽媽說：“我去看看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