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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長風看得出來,師弟聽雨已經變了一個人。外露的自卑懦弱只是一種偽裝,就像她的溫柔善良。

再對視時,彼此都嗅到了同類的氣息,不止是性格,還有對師父的情意。

這就注定了她不會坐以待斃。

一番調查下來,竟真讓她得知了一個大消息——聽雨殺了楚王的生母。可她不能直接告訴師父,因為師父知道后只會用盡一切方法保護他。所以,她得在二人之間插上一根針。

這根針的名字叫做不信任。

為此,她讓自己的姑姑演了一出戲,讓師父知道聽雨只不過是把她當作跳板。

當初她把密報故意透露給緹云,不過是為了讓她向楚王告密。可惜這個師妹竟比她想的蠢上許多,關鍵時刻猶猶豫豫。看見緹云夜晚出去的背影,她就知道不能留下這個蠢東西了。

好歹做了四年的師姐,長風沒有讓她看見自己的臉,而是迅速將特制的匕首抵在緹云的頸上,向內深深一挑。這種方法可以讓血液延遲噴出,免得弄她一身血。

等凈了手后,她便倚在門外默默看著屋內的人。

緹云根本來不及思考是誰會對她動手,她只覺得頸上像是破了個大洞,強烈的痛感簡直像要撕裂頭蓋骨,偏偏她又叫不出來。那一刀把她的喉嚨都幾乎切斷了。倒在地上時她已經無法呼吸,噴射的血液黏糊了一身。

聞到氣味,聽雨從里屋出來時心下一沉。聽見長風的聲音,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我說過,你這樣的人應該滾回你的狗窩,而不是在這里。”長風搖著頭淡淡地說著,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經換上了一幅驚慌失措的神情,“救命!救命啊!緹云……”

知道她跑了出去,聽雨的睫毛都未眨一下。他循著氣味朝緹云的尸體走近,蹲下身子摸了摸傷口。和他猜的沒錯,傷在頸處。

真是好打算。

隨手將血擦在身上,他隨意地坐在地上,有些期待:師父會相信他嗎?

自然,直到結局,他也從不后悔。聽雨死了,不過意味著他得重新做回衛昀卿了。

仿佛在水里跑了五千米,一睜眼,談僖伶就只顧著大口大口喘氣。天空碧藍無云,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柔軟的綠草。

這是回來了?

她以為自己早已大汗淋漓,誰知竟一滴汗都未出,仿佛不過是做了一個白日夢而已。

“醒了?”

猛地轉頭,卻見鴉青正看著她。

“你看見了嗎?那個世界!”

鴉青點了點頭,他的眼底藏著深深的疲憊。

“我們在同一個世界嗎?我怎么沒有看見你……”話到嘴邊,談僖伶忽然想到:她從未見過鴉青的臉,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也認不出來。

“我是衛昀卿啊。”

聽雨的話猶在耳邊。

談僖伶緊緊地盯著眼前的人,不愿說出心里的猜測。

鴉青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把我的面具摘下來。”

談僖伶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輕輕將他臉上的面具取下。面具后的臉好似云中月,漂亮的桃花眼仿佛含著春水,無言而溫柔地看著她。

衛昀卿,怎么會是你!

閉上眼,她就想將面具扔在地上,誰知被衛昀卿先一步捉住了手。衛昀卿將她的雙手牢牢扣住,緊緊盯著她。

“我是衛昀卿又如何呢?”他的聲音已不再是嘶啞難聽的鴨子叫,而是恢復成了原先溫柔清潤的聲線。

談僖伶坐在地上,屈起雙腿抵在他的胸膛想要隔開些距離。想到二人曾親吻過,她氣得咬了咬牙。

“為何騙我?”

衛昀卿改坐為跪,直起上身,將她的雙手拉過她的頭頂,順勢將她壓在地上。

“當時處處都有眼線,而且你恐怕更愿意相信一個陌生人。”

這話倒是真的。比起衛昀卿,她更愿意相信連臉都不肯露的鴉青。

“你離遠些!”

衛昀卿的臉離她極近,這個距離甚至能數清彼此的睫毛。靠得這樣近,談僖伶能清楚看到他噙滿憂傷的眼神以及一顆從眼角滑落的淚滴。眼淚落在她的臉上,涼涼的,有些癢。

他竟哭了?

衛昀卿沒有任何遮掩,任自己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看著他這樣,談僖伶忽然有些想笑。

“不是,你怎么還委屈上了?被騙的不是我嗎?”

聞言,衛昀卿松開手,坐了回去。

“我只是想了許多,這份眼淚應當是為聽雨而流。”

其實不然,看她這樣疏遠,衛昀卿也很難過。

想到含冤而死的聽雨,談僖伶心里悶得發痛,不過她也有很多疑問。

“我在那個世界是個男子,你如何認得出來?”

進入世界時,衛昀卿發現自己竟然眼盲,只好多聽多問,這才知道自己是個被孤立的小師弟。卞族人制造的幻境與現實的構造是一致的,當聽到楚王請求師父出山時,他便明白師父就是談僖伶。

“你既早已知道是我,為何還裝成聽雨的樣子?”

衛昀卿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才道:“雖然是卞族的小把戲,卻也預示著現實的走向。我想看看我們未來會怎樣。所以我沒有申冤。”

我們?

她和衛昀卿的未來?

“你想看我和你誰能笑到最后?”她自以為是的幽默了一句。

衛昀卿自然不會接她的茬,他瞇了瞇眼,享受這最后的安寧。

大約過了一刻鐘,他才開了口。

“我知道你不會愛聽這些,那我只說一次。既然我沒有很早的珍視你,就應該承受你的厭棄。但我不會有絲毫埋怨,剛才會是我最后一次為此而哭。”

說的是中文啊,怎么她聽不懂呢?

“你說直接點。”

衛昀卿轉過頭也看著她,揚起嘴角,這樣好的天氣,與他的笑最為相配。

“你知道緹云是誰殺的嗎?”

“既然有人想要誣陷你,自然是與你有仇怨的人。”腦海里明明浮現出一張臉,她卻選擇忽視。

“是長風,明明你自己也知道她對你的意思。”

談僖伶低下頭,“那她為何要害你?我們倆那時都是男子嘛。”

我喜歡你,是男是女都沒有關系。

沒有說出心里的話,衛昀卿道:“大概是不愿看見師父同其他弟子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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