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談僖伶醒來時，整個人都像是從水里撈上來一般，滿臉的淚水，額角也出了很多汗。

怎么會夢到這些？明明她都快要忘記了。

還有，夫人是誰？

談僖伶抬起頭，卻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小而整潔的房間內。一個年級不大的小丫頭正在床前笑嘻嘻地看著她。

“你是？”

“真的醒了。”小丫頭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隨即又大笑著跑了出去，邊跑邊喊道：“哈哈哈，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這邊談僖伶正是不知所措的時候，門口突然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看清那人的面容后，談僖伶半天說不出話，只是笑了笑。

那人面容冷峻讓人難以接近，哪怕只穿著件普通的藍色袍子也顯得氣度不凡。他仔細地觀察著談僖伶的面色，確認她無事后才扯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

“天師的恩情，我一定會記在心里。”蘭翊最終開口道，“我在這里已經待了三日了，總算是能行動了。”

談僖伶知道是鴉青帶她來這兒的，蘭翊恐怕也是他救起的。只是蘭翊怎么會在這待了三日之久呢？難道鴉青在救起她前就把蘭翊救了？

更奇怪的是，鴉青若知道蘭翊的存在，又為何在當時說那些奇怪的話，就像不知道她所指何人一樣？當時她只顧得上害羞，腦子轉得慢。這會兒想起來才發覺鴉青舉止太過古怪。若說鴉青傾心于她實在無理，且不說他連面都未曾露過，他們二人見面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細細想來，鴉青似乎是在故意裝作與她舉止親密，像是要給什么人看一樣，雖然裝得跟真的差不多……

“天師？”蘭翊見她長時間不說話，以為她是剛醒來還有些神智恍惚，于是他稍微放柔了些聲音道：“你已經睡了一天了，昨日有人把你放下后就走了，只說是他的娘子。”

娘子？

談僖伶不好意思地刮了下耳后頭發，隨即問道：“呵呵，不過他去哪里了，這里又是哪里？”

“這是個在般若嶺藏得極深的村子，大約一百口人，都未曾出去過，也不知道現在外面又起爭斗。至于那人，我也不知道，他也沒說何時回來。”

看來這是個像桃花源一樣的村子，得虧村里的人好心，愿意照顧兩個外面來的陌生人。而鴉青，他是不是已經回到了他的組織，繼續完成那些神秘的任務了呢？其實當時她還有一線意識殘留，恍惚中明明聽到了他說“等我”。等多久呢？

蘭翊見她總是皺著眉不說話，便起了帶她散散心的心思，開口道：“這樣，我扶你出去走走吧，馬上也要用午飯了。”

談僖伶見他這樣照顧她，料定他以為是自己救了他，便解釋道：“我把你帶到了我算到的路上，雖然甩掉了追兵也自斷了后路。”

蘭翊立即搖頭，“當時若不是你扔得準，我恐怕已經成了刀下魂。那人說你為了找人，徒步走了一日，甚至掉進冰湖。大概我也是為他或者他的人所救，雖然不知他是誰，但大概和你很相熟，看來冥冥之中有些事確實是注定的。”

談僖伶找人肯定也有為自己謀生的意思，不過她知道蘭翊的原則輕易不會打破，最后也只好沉默應了下來。

走出房間，談僖伶的心才真正安穩了下來。不同般若嶺的密不透光，這個小村子似乎建在一個凹地上，樹木都很矮，地面平坦開闊，大片大片的陽光灑在人身上，又暖和又舒服。村里不時有婦人經過，穿的都是自己縫制的衣服，風格既不像中原也不像南水。

“夫人！夫人！”

那個小丫頭見了她又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看見談僖伶和蘭翊，興奮得跟什么似的，又是蹦蹦跳跳又是手舞足蹈。

感受到這小丫頭不同尋常的熱情，談僖伶向蘭翊投來一抹疑問的眼神，而蘭翊也向她點了點頭。

“她叫啾啾，是個很特別的小姑娘。”蘭翊說著，刻意緩和了自己的表情，盡量溫和地摸了摸啾啾的頭。

不用說，啾啾開心得像是要飛起來一樣，忍不住傻笑著，末了又拍手道：“老爺和夫人！老爺！夫人！”

蘭翊立即說道：“我不是。”

談僖伶倒是不介意，笑道：“隨她去吧。”

“啾啾，那不是夫人的相公。”

一個面向周正的婦人挎著籃子走了過來，她的聲音算不上細柔，相反還有些低沉，但語氣里卻充滿了疼愛而讓人感覺心里暖烘烘的。

啾啾轉過頭，隨即猛地沖了過去，緊緊地抱著那婦人，興奮地喊著：“娘！娘！娘！”

“哎，哎，哎。”啾啾娘一聲聲地應著，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越來越和藹。

談僖伶在后面看著，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旋即又有些感傷：她想自己的老爸老媽了，有生之年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啾啾娘牽著啾啾走近后，說道：“姑娘，你醒了就好。啾啾是個很特別的小女孩，但她心很好。現在我帶你們去用中飯吧。”

啾啾娘真的是個很好的母親，她只是認為啾啾很特別而沒有絲毫的埋怨或憐憫。談僖伶的老媽也是這樣一個無條件維護小孩的人，不然不會接了電話后立即坐三個小時飛機跑到北京，為了女兒，挺直單薄的身子向那么多的人討個說法。

“謝謝，真的謝謝你們。”談僖伶忽然主動握住啾啾娘的手，誠懇地說道。

“哎呦，不用謝。”啾啾娘笑著搖了搖頭，“快跟我去吧。”

等幾人去了以后，談僖伶才發現這里家家戶戶不開灶，大伙都吃的一鍋飯。等等，這不是我國以前辦人民公社的情狀嗎……

談僖伶和蘭翊都領了飯，和啾啾、啾啾娘還有啾啾爹坐在一起。大家都是在露天環境吃飯，空地上大約有20張圓桌，一般是一個家的人圍在一起。蘭翊顯然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不免感到新奇：大家都上繳定額糧食，一起吃飯。這種模式他還真是聞所未聞過。

談僖伶雖然見過，心里也詫異這“桃花源”的發展，究竟是怎么從低水平的農耕發展到了有效率的集體農作了？而且這飯菜雖算不上大魚大肉：一碟爽口青菜、一碟青豆、兩個烤洋芋、一碗雞塊，倒也很不錯了，吃完后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