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生目光深邃道：“看方向，它們是要去九黎城。”

季非白眉頭緊蹙道：“它們是奔著食物去的。”

夢歸面色微征，疑惑道：“食物？”

繁生眼底陰沉道：“離鴉以腐肉為食，這幾日九黎城外遍地腐尸，它們是奔著那些腐尸去的。”

“那還真有點(diǎn)惡心。”，夢歸眼睛一瞥，發(fā)現(xiàn)方才給她引路的離鴉也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往下一看青灰色的大鐘，正以極小的幅度左右搖擺。

她隨口問道：“這大鐘不用人敲也會(huì)響嗎？奇怪？它是怎么知道死了多少人的？”

季非白道：“此鐘，是天元國遺留之物，傳說是天元國國師為祭亡靈而鑄，本就是一件靈器，可以感知亡靈也不奇怪。”

夢歸皺眉道：“天元國遺物？怎么會(huì)在九黎城后山？”

季非白解釋道：“六百年前天元國覆滅后，星穆星君在天元國的遺址上創(chuàng)建了九黎城，現(xiàn)在我們站的地方，原本是天元國的祭臺(tái)。”

夢歸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她心中竊喜，沒想到阿古想要回的天元國故土就是九黎，阿古的夙愿總算可以了了，季非白口中的星穆應(yīng)該就是芷玉口中的阿穆。

她又順勢問道：“星穆是誰？你為何要稱呼他為星君？”

季非白眼底劃過一道猶豫，轉(zhuǎn)身看向繁生道：“上仙，這……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

夢歸皺眉道：“為何不當(dāng)講？”

繁生抬眼瞥了一眼夢歸，緩緩道：“星穆本是天界的武曲星，六百年前下界歷劫，成了九黎第一任城主，因?yàn)橐恍┮馔猓倌曛笏麤]能回到天界。”

夢歸追問道：“什么意外？”

繁生搖了搖頭，淡淡道：“不可說。”

夢歸無語道：“繁生，你這說了就和沒說一樣，什么不可說，我猜肯定是他造孽太多，遭天譴了。”

她回想起芷玉的慘狀，感概道：“天道好輪回，他活該沒有好下場，誰讓他利用完別人的感情，最后還負(fù)了別人，活脫脫一個(gè)小人。”

繁生抬眼瞥了一眼夢歸，眼中升起一道晦暗不明，轉(zhuǎn)身走向鐘樓，仰頭盯著鐘樓之上的異獸，念道：“饕餮，夔、螭龍、白虎、青鳥、人面、飛魚、玄武。”

鐘樓上的靈獸皆由青銅打造，因?yàn)槟甏眠h(yuǎn)的緣故，表面的青銅已經(jīng)布滿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綠繡。

夢歸接道：“都是上古靈獸。”

季非白仰頭，道：“不錯(cuò)，這八只都是上古靈獸，看來天元國的國師，在鑄造這座鐘樓的時(shí)候費(fèi)了不少心思，有這八只靈獸在此鎮(zhèn)守，可真就是百邪不侵了。”

夢歸摸了摸下巴道：“不對呀？你方才說國師鑄鐘是為了祭亡靈，可這操作明顯是為了鎮(zhèn)壓亡靈，放這么多靈獸在這，他就不怕這些亡靈永世不得超生。”

繁生點(diǎn)了點(diǎn)，道：“這座鐘樓不是在祭靈，而是在鎮(zhèn)靈。”

話音剛落，方才一直輕微擺動(dòng)大鐘，不知為何忽然劇烈擺動(dòng)起來，鐘聲震耳發(fā)聵，夢歸捂住耳朵，繁生目光深邃踏著鐘樓底部的石臺(tái)，一躍而起，季非白也緊跟其后。

夢歸在心里默數(shù)道：“一、二、三、四……三十五”，鐘聲響了三十五聲，比上次多了七聲。

她被鐘聲震的頭昏眼花，眼前一片斑斕，抬眼一看，繁生與季非白已經(jīng)站到了鐘樓頂部，她忍著要吐的沖動(dòng)，大聲問道：“怎么樣？你們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繁生伸出右手觸摸大鐘表面，鐘身上面凹凸不平，刻畫著千奇百怪的紋路，縱橫交錯(cuò)的紋路遍布鐘身，有異獸，有花草，有人物，還有一些奇怪的文字。

身后的季非白驚訝道：“這好像是天元國的文字。”

夢歸見兩人不搭理她，冷哼一聲道：“不和我說，我自己上去看。”，她雙手捏決，施飛行術(shù)，腳尖剛離開地面，不知從哪里伸出一只白森森的手扯著她的裙角，將她一把拽了下來。

“哎呦喂，疼死我了。”，她想也沒想，抱怨道：“阿古，你干嘛突然拉我？”

阿古此時(shí)還在隱身狀態(tài)，唯有一只白森森的手掛在夢歸的肩膀上，他壓低聲音道：“大人，你千萬不要上去，我剛才忍不住好奇，上去看了一眼，你猜我看見什么了？”

夢歸沉吟片刻，道：“我怎么知道你看見什么了？”

白森森的手拍了拍夢歸的肩膀，阿古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瞧見…好多…燈籠，還有大鐘上面寫的東…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燈籠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夢歸伸手捋了捋壓在身下的裙擺，接著道：“你怎么不接著說了，上面都寫了什么？”

阿古悠悠道：“上面寫了，屠盡城，遍地魂，鬼咬鬼，人吃人，嫁衣紅，針線縫，燈籠皮，掛床頭。”

夢歸蹙眉道：“這不就是芷玉唱的歌謠嗎？”

阿古吞了吞口水道：“是的，就是公主唱的歌謠，只不過后面還有一段她沒有唱。”

夢歸道：“是什么？”

阿古深吸一口氣，唱道：“孤城里，美人笑，公主皮，當(dāng)燈明，美人笑，燈燃盡，大紅燈籠高高掛，紅燈萬里。”

夢歸微微頷首，身形一頓道：“原來星穆不僅屠了城，還剝了他們的皮，當(dāng)成燈籠掛在城中，怪不得芷玉一直喊著“還我皮”。紅色的燈籠，帶血的人皮……”

阿古泣不成聲道：“太壞了，太壞了，那個(gè)星穆簡直就是惡魔，欺騙了我們公主，屠盡天元還不夠，居然還剝了他們的皮！”

夢歸目光空洞，久久不能回神，道：“如此殘忍的行徑，連一只畜牲都不如。”

另一邊，繁生在大鐘底部發(fā)現(xiàn)一個(gè)機(jī)關(guān)，他伸出手，輕輕一拉，只聽一聲轟鳴，鐘樓正西面的墻出現(xiàn)了一道暗門。

他揮一揮衣袖，飛下樓頂，低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詢問道：“風(fēng)姑娘，你是在外面等我們，還是與我們一起進(jìn)去。”

夢歸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白匀灰黄稹！?

季非白隨后下來，勸阻道：“風(fēng)姑娘，里面太危險(xiǎn)，你還是待在外面等我們吧。”

夢歸望了望他們的眼睛，拍了拍屁股從地上爬起來，道：“沒事，我可以保護(hù)我自己，到時(shí)候你們別拖累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