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那時她父親還未猝死，家里的仆人還未被貝明珠驅散，看來，只是個撞臉而已。

“林小姐。”柳姨看著她，目光深沉，“不管你信不信，你是裴先生帶回這里來的第一個女人。”

唇際笑紋微窒，那一剎，林詩語分辨不清心頭微微一顫的感覺是什么……

“裴先生不喜歡麻煩，林小姐若是聰明，就聽我一句勸，無論你是怎么進來的，還是順從裴先生為好，對了……”柳姨緩緩靠近，直到呼吸可聞的距離，才壓低音道，“……最近熱播的臥薪嘗膽啊，我是天天看，尤其是陳道明演的勾踐，真是絕了……”

林詩語未語，下垂的睫眸內，一片淡芒。

一連兩天都是裴湛的司機接送林詩語上下班，按原定行程原本只有洛世奇需要去美國兩天，但是那晚裴湛在半夜發來一封郵件交代林詩語第二天繼續去美譽高上班后，整個人便消失了。

這期間，她還接到了林詩雅和貝明珠千恩萬謝的電話——原因是她幫天坤度過了難關。

她知道這是裴湛的功勞，可他不是說只幫她救一個嗎？

林詩語心頭堆積的無數問題像霧像雨又像風，就是看不到出口。

中午休息時間，滿懷心事的她一動也不動地趴在桌子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桌面被人輕敲兩下，她才霍然抬首。

助理秘書安妮端著兩杯咖啡走來，“詩語，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原本已離職的安妮因受洛世奇以黑客手段進入裴湛郵箱的牽連，現在重回美譽高任職林詩語的助理秘書，負責斟茶遞水影印打字，雖心頭不爽，但由于八十八樓除了裴湛外就只有她們兩個，所以午休時她總愛纏著林詩語聊天。

安妮遞給林詩語一杯咖啡后，就在她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詩語，你這樣無精打采，該不是想我們裴總了吧？難道連你也擋不住裴總的魅力加入了迷戀一族？”

“聽你這么說，莫非美譽高有很多迷戀一族？”

“嘖嘖嘖。”安妮搖頭咂舌，“你可真是太不了解民生了。”

林詩語向椅背放松靠去，手執著杯耳，淡色的唇啜了一口咖啡，讓那些褐色的液體在舌間打了個轉，才緩緩送下去，點頭表示領教。

“我告訴你啊，這迷戀一族呢又分著迷、入迷、和癡迷三種。”

林詩語捂著唇，笑聲從指縫間流淌開來。

“你還別不信。”安妮放下咖啡杯，伸脖子湊到她面前，一本正經道，“據我所知，每天有不少女員工在裴總要經過的地方偷偷等著，膽大的假裝不經意偶遇，膽小的遠遠翹首哀盼，只要能見他一面已心滿意足，這幾乎已成為迷戀一族的必修課呢。”

林詩語笑不可仰，下一瞬立刻從座位上跳起——不知何時，總裁辦公室門口竟無聲無息地站著一道身影。

八卦被抓現形的安妮心跳如擂鼓，她靈機一動，就假裝沒有看見裴湛，一本正經地對林詩語道，“詩語，你說的我都記住了，我馬上去打印出來。”說完就一溜煙跑離了現場。

裴湛走過來遞給她一份文件，“你準備一下，晚上陪我出席這個酒會。”

“葉圣言去嗎？”

裴湛淡然清淺的眸內浮上譏色，“和葉圣言有什么關系？”

她一窘，“我認為葉圣言比我更合適。”

“美國有個項目需要人去盯，葉圣言下午會飛過去，你現在是我的秘書，趁這個機會認識一下其他公司的老總，一是方便以后聯絡，二是有些事情我會需要你從旁協助。”

林詩語捏緊拳頭，努力答出一個“好”字。

裴湛不再說什么，抬腿便往前走，走到一半忽然回頭，果不其然擒住她充滿恨意的眼波，不意被逮個正著，她赫然別開視線，他淡淡一笑，身形沒人大開的電梯中。

一直到下班裴湛都沒再回來，古馳甩給她一把車鑰匙后也消失無蹤，林詩語只好獨自驅車前往金悅酒店。

當在某個路口被紅燈攔下，百無聊賴中她扭開電臺，狹小空間內馬上回旋著一把婉轉淡傷的歌聲，她一下子怔住，那擊中心臟的歌詞像打開塵封記憶的鑰匙，即使她已克制良好，往事在斯時還是紛杳而來——她已經很久不再聽這樣的歌，因為它們很久以前就不再適合她。

有些歌，相對于她，早在那年已與記憶一同埋存。

綠燈亮起，她的手機突響，來不及看來電號碼，她就接通耳麥，“Hello？”

電話里沒有發出聲音，狹小車廂內歌聲再度清晰——聽對方良久的不出聲，她疑惑的拿起手機看向屏幕，是裴湛。

她關了電臺，不出聲，那邊也靜默依然。

良久，她的唇角慘淡而諷刺地彎了彎，“裴總？”

“現在不用去金悅酒店了，直接到拉菲會所來。”裴湛終于開口，語氣冷如尋常，“我臨時需要招待一位重要客人。”

林詩語捏緊拳頭，沉默了五秒，努力穩了穩情緒，輕聲應道，“好。”

掛了電話后在緩慢行駛的車流中她放開方向盤，以手蒙面。

歷史上越王勾踐這個人，真的存在嗎？若是真的，那勾踐真是她林詩語唯一佩服的古人。

二十分鐘后，來到拉菲會所，素面朝天的林詩語先到化妝間化了個淡妝，把長發放下，她看看鏡子里的自己，效果似乎還不錯。

原本她不用做這些，可既然裴總今天給她定位的角色是從旁協助，那肯定是協助簽下合約之類的任務吧？考慮到被裴湛送出國的弟弟妹妹，她豈敢不完成這個任務？

收拾妥當，她把一切情緒都掩藏到了眼底，在門口報上裴湛的名字后服務生把她帶到三樓VIP包廂外。

短暫的躊躇，她低聲問服務生，“里面有幾個人？”

服務生據實回答，“兩男一女”

說了聲謝謝，林詩語吸一口氣，手握上門把，輕輕把門打開，朝里面同時轉過頭來的三人嫣然一笑，繼而對著裴湛輕呼，“裴總。”

裴湛對面的沙發上坐有一男一女，那名漂亮女子看年歲不過二十六七，穿著打扮俱是十分的精致，林詩語進來，也不見那女子有什么反應。而那位約莫二十八九歲的俊朗男子則在看著迎面進來的林詩語時，唇角的笑顏即時盛開，“這位小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