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
冼余突然想到,當初那筐靈石被木霹靂炸得漫如飛蝗,人家隨便看一眼自然就找到了。不過清遠手中那顆水晶并不是圓的,而是正常的水晶石。想來也只有最上層那些磨成圓球,后面的那些混江龍都懶得再動手打磨。
冼余心中暗惱,自己那一下子雖然炸傷了虎王綱烈,卻也炸飛了靈石掉包的證據。水晶本就是容易開裂的寶石,與玻璃差不多,向澤南的霹靂威力甚大,炸出這一人高的大深坑,上邊的兩筐水晶石早就化作齏粉,要想找到幾顆圓潤的,卻也難了。
“向姑娘,你也是火系功法吧?”清遠輕柔問道。
小南看著那個黑洞洞的深坑,紅臉道:“是的。”
“那你看,這么大的坑,要怎么才能炸出來?”
小南略略一看,嘆道:“此人法術之強,比我要高出兩層不止。應該是筑基期修士所為,至少是個七段。”
冼余暗暗發笑,什么高出兩層,分明是自己把六顆木霹靂捆在了一起,那就是一顆集束炸彈,威力不強才怪。
“這,難道不奇怪嗎?兇徒以為這樣可以逍遙法外,孰不知這恰恰說明了兇徒的真正身份!”清遠展開折扇,微微一笑。他沒有說出答案,只是靜靜的看著遠方。
小南癡癡相望,卻不知道他要說什么,忐忑相待,最是煎熬。
“那么兇徒是誰呢?”
清遠沒有回答,只是反問:“火系筑基期七段,天下有這能耐的人其實不算太多,這就是最大的破綻。一貫宗的人不用考慮,太玄門有專司岐黃與煉丹之術的燕落羽,萬妖窟也有專管制毒的金丹人王,朱犍。還有一人,雖不會火系功法,卻最有可能做到。”
冼余對此人真是忍無可忍,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說了半天烏七八糟的,你到底要找哪個人給我當替罪羊。趕緊說吧,我不會怪你的!
“那就是即默鎮的城主莫孤云!他雖只是個煉氣期的俗人,卻很容易弄到石霹靂這樣的東西。想通了這一點,我也終于明白了兇徒為何在搶劫得手之后還要炸掉裝有靈石的竹筐。”
小南聽得頭頭是道,眼中盡是欽佩。冼余卻是氣瘋了,如果按照清遠的說法,那一貫宗的內丹岐黃弟子也有嫌疑啊!畢竟莫孤云不是跟你們關系更好嗎?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點推測。也有可能是莫孤云事先在筐中設下機關,兇徒打開的一瞬間,連人帶禮物一起炸掉。不過!我問過護送的弟子,里面根本沒有什么石霹靂。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冼余聽得尷尬無比,心想:“我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你是自以為是的白癡嘛,我懂的。”
可小南似乎不是這么想,她瞧著清遠,目不轉睛,眼巴巴的望著答案。
清遠折扇撲搖,笑道:“真相已經擺在我們眼前了。炸掉靈石的,就是兇徒!他們這么做,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毀尸滅跡,不讓我們發現靈石掉包的秘密!這一擔靈石,恐怕摻了假貨!”
哎喲!竟然猜對了!
小南一時呆若木雞:“師兄是說,這是莫孤云監守自盜?”
“難倒不是嗎?你看他派管家四處抓人,卻沒有一個像樣。這分明就是要把水搞混!那些公差搜過一遍的地方,什么痕跡也都破壞了,就算我想去查,也無從查起。”
清遠眸中陰騭寒光大盛,狠道:“可惜他百密一疏,不曾想到我如此聰明。”
“師兄好厲害,那我們要怎么辦呢?”
“既然知道了,就要找出證據!我猜,那莫孤云一定會想辦法銷贓!”清遠溫柔目光重新落在小南身上,“向姑娘不知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師兄盡管說吧。”
“我聽得線人消息,那尹千秋乃是個老色皮,師妹敢不敢色誘此人,套出消息?”
混蛋!冼余氣得低聲嗚吼。
“師兄,那個尹千秋見過我的。”小南聲如蚊納,幾不可聞。
清遠笑道:“這個不難。”
說罷取出一瓶藥劑,倒出一點,小心涂在自己臉上。冼余只聞得香氣縈繞,剎那覺得眼前男子神采俊逸,氣韻風流,如同換了一個人。
“這……”
清遠解釋道:“這便是水系功法的妙用。有道是千人千面,每個人所看到的人,未必就是那個人,而是自己想像中的那個人。既然如此,只要讓他看到他心中所想,不僅不會認出你來,反而因為正合心意,更容易誘他中計。”
小南訝道:“這是幻術么?”
“可以算是。只要聞到香水的氣味,就會產生幻覺,將眼前人的臉看成他心中所想。所以,這種藥有個很美麗的名字,幻蜃香。”
“這……”小南貝齒輕咬櫻唇,猶豫不決。
清遠眸中流露一絲怨毒,冷道:“姑娘若是不愿相助,在下另尋他法就是。”
“別!我……試試吧。”
清遠終于露出笑容。但在冼余眼中,這不啻鱷魚的眼淚,黃鼠狼的微笑。怒到極點,他反倒有些冷靜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如果他需要一個女人去色誘尹千秋,大可以找個妓女,為什么要冒著被認出來的風險找小南呢?尹千秋雖說在俗不在仙,可修為這種東西難說得很。他見過向澤南兩次,萬一識破了呢?
再說那個線人也是奇怪得很。冼余去過大通賭坊很多次,青樓是靠賭坊攬客人的,但尹千秋從未出現過。如果有這么重要的線索,霜銀舞者應該不會放過才對。然而事實就是,霜銀舞者慢慢的從跟蹤尹千秋,轉向了混江龍。退一步說,就算他是個好色之徒,也必定極為隱秘,你清遠是怎么知道的?如果說有內線,這個內線要么級別很高,要么……
不對勁!清遠怎么能保證尹千秋會說出秘密呢?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冼余腦子里生出來。這是一個陷阱!
好你個清遠,驢球馬蛋的一肚子壞水,你不做人,我也不做人!
三個時辰后……
向澤南描眉畫鬢,對鏡貼花,不時癡笑。化妝未半,竟自顧自的做了男人扮相。
“把所有人都放了。”小南粗著嗓子一揮衣袖,冼余認得這正是清遠當時在獄司外的動作。正是他這一句,百姓歡聲雷動,尹千秋灰頭土臉。小南本就心善,欣賞這一義舉是再自然不過的了。
可問題是,做好事的就一定是好人嗎?
“二哈,這次是去酒樓吃飯,不能帶你去了,你在這里待好,我會給你帶雞腿的。”
“汪!”冼余假裝回她,背地里卻早已準備了曼陀花的濃液。
今天晚上九尾狐不在,自己要單獨面對一個絕頂高手,不做萬全之策怎么能行。
冼余確定小南掛鎖離開,立即翻出那個紅漆木匣,取出一把匕首。
熒惑,隕鐵天成,宛若利石,刀脊一根紅線,刀身盡是孔坑。冼余一直沒有察覺這把匕首有什么用處,甚至都沒賣得出去。但是今天,他發現了!這么多孔坑,簡直就是涂毒利器!
“帥哥是吧,我把你帥的地方都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