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夕顏重新展露笑顏,她在曇花閣和君楚歌聊了很多很多,很久很久。五年來,他在外面的經(jīng)歷,一一道給她聽。
一直到天霧蒙蒙亮起,君楚歌才趕人道,“你若再不回去,帝京很快就會傳出消息,說風家的嫡女昨天夜里突然失蹤?!?
風夕顏無奈地笑笑,“那我走了。”
“嗯?!本椟c點頭,等風夕顏踏輕功遠去時,恍然間想起什么,大喊道,“顏妹妹,過幾日父皇召集眾皇子和君國內(nèi)幾大世家的人去桂禪寺燒香,風家也受邀,你會去的吧?”
燒香?風夕顏才記起還有這檔子事,頗為頭疼。尋常的宮中宴席偶爾還能推脫,可這次燒香涉及君國福運,風家作為天下七大家之首,鐵定逃不了。
“會的?!憋L夕顏在遠處道。
聽到風夕顏這么答應(yīng),君楚歌才放心,對她揮揮手。
風家府邸前的一處角落中,秋喑看見風夕顏邁進府門口,整個人身子一隱,迅速回到云安王府。
“世子?!鼻镟彻Ь吹氐?,他小心翼翼地抬頭道,“夕顏小姐...已經(jīng)安全到風家?!?
書房內(nèi),云陽站在桌前,修長的手指捻住筆尖,閑適淡然地勾勒一副畫。
聽到秋喑開口,他描筆的動作不停,只是溫潤的嗓音輕輕‘嗯’了一聲。
這本就沉靜的書房幾乎可以說是死寂,秋喑站在那里半晌,還不見自家世子有要發(fā)問的意思,忍不住地道,“世子,夕顏小姐夜會七皇子,您為何不攔?”
“我攔,有用么?”云陽依然認真地作畫,“我攔不攔,她都會去見君楚歌?!?
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風夕顏。
秋喑低頭看向云陽筆下已經(jīng)初具輪廓的美人,周邊幾枝梅花點綴,還沒成型,卻一筆一劃皆是生動。
這得觀察地多仔細,才能將這每一處細節(jié)神韻都畫的恰到好處?
秋喑突然道,“世子,過些日子,皇上要攜眾皇子和君國內(nèi)幾大世家的人去桂禪寺燒香,今年世子回京,云安王府也收到邀請...”
“不去?!痹脐柕氐溃拔宜貋聿幌矚g湊這些熱鬧。”
秋喑深深地道,“可風家作為天下七大世家之首,必然要出席。風家嫡子又不在帝京,那這次代表風家去進香的想必就是風老家主和...”
云陽作畫的手生生頓住,他眸光微閃,“皇上攜眾皇子?”
“對?!鼻镟骋粋€哆嗦,他怎么覺得書房里頭的氣壓低了一個檔次。
——
風夕顏給風老爺子請安后,就沐浴更衣,然后裹住被子翻身睡了個昏天地暗。
“小姐。”洛雪在門外喊道。
“嗯?”睡意朦朧間,風夕顏輕輕呢喃一聲,用被子蒙住耳朵,“困著呢?!?
洛雪眨眨眼睛,雖然不忍心,可看看櫻落居外一群來勢洶洶的人,她思忖片刻,再敲敲門。
“旁支的幾位姑娘夫人來看小姐,說有事想請小姐幫忙?!?
旁支?風夕顏總算清醒幾分,從床上坐起身來,微微冷笑。
風家家大業(yè)大,確實有不少分支,但真正流有風家血脈的,只有嫡系一脈。至于那所謂的旁支,都是百年前風家先祖收留下來,冠了一個風姓而已。
當年她父母遇害,這些本來毫無往來的旁支就跑到風家府邸來,強迫爺爺交出掌家權(quán),想要將風家據(jù)為己有。
若非風家還有風夕顏這么一個嫡出的女兒,風家恐怕早就淪為落到旁人手里。
很好,她不去找人算賬,人自己找上門來了!
“跟她們說,如果真要見我,就等著。”風夕顏哼哼兩聲,然后重新躺回床上,一閉眼,繼續(xù)睡過去。
房間內(nèi)沒有動靜,洛雪笑笑,便下去給門外那群人傳話。
等風夕顏重新醒來,已經(jīng)日暮斜陽,她推開門,站在門檻旁邊伸伸懶腰,呼吸新鮮空氣。
這兩天一直被諸事煩著,現(xiàn)在胭脂樓安全了,糧草也回風家鏢局,她終于能輕輕松松睡一覺。
洛雪手邊放著一個簍框,正坐在櫻落居的石階上繡一朵并蒂蓮,看見風夕顏出來,得意地將繡工遞過去。
“小姐,您看我繡的如何?”
“有進步。”風夕顏瞄向那歪七扭八的線,笑道,“針腳還可以齊些?!?
洛雪苦下臉,“小姐,奴婢不喜歡繡東西?!?
“我知道。”風夕顏看了她一眼,“你喜歡打架??晌疑磉叺娜?,不能只會打架,還要細心?!?
話音一落,她輕輕在洛雪腦袋上按按,無奈地道,“你是姑娘,連花渡一個男子刺繡練的都比你好,我該說你什么?”
洛雪吐吐舌頭。
視線往櫻落居的大門一瞥,風夕顏意有所指地道,“那些人走沒有?”
“沒有?!甭逖u搖頭,“聽說她們還去老家主那邊鬧過,不過被樺管家趕出來了?!?
這不,風家沒地方收留她們,她們就一直堵在櫻落居院門口呢。
“呵。”風夕顏嘲諷地道,“風家動蕩時她們不但不幫忙,還落井下石,現(xiàn)在風家重新安定,她們便想來討好處?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別以為她不知道這群旁支的女人在想什么。
馬上就是各大世家隨老皇帝去桂禪寺燒香的日子,到時候所有尚在帝京的皇子和世家公子幾乎都會去。
她們就是想借風家的光,分一杯羹而已。
“不過來都來了,我再不見似乎也說不過去。”風夕顏轉(zhuǎn)身走向房間內(nèi),“洛雪,讓她們來見我吧?!?
“是。”
不久,一群女人走進院子,個個都是穿金戴銀。
旁支的各位夫人領(lǐng)著自家女兒,跟在洛雪后面。
“這風家嫡女就是風家嫡女,跟我們這些旁支不一樣,架子也大的很?!币幻蛉岁庩柟謿獾氐溃白阕闳齻€時辰,等的我腿都要斷了。”
“就是,同樣姓風,她風夕顏憑什么要我們等?”
“老爺子就是偏心,嫡出的女兒是女兒,二話不說把風家的掌家權(quán)大半都送了下去!我們旁支的女兒就不聞不問,什么都沒有!”
“...”
聽到后面,洛雪氣的都有些磨牙,她停住腳步,轉(zhuǎn)身冷冷地道,“閉嘴!小姐愿意見你們,已經(jīng)給足你們面子。再多說一句話,滾!”
那群人看洛雪驟然發(fā)火,都是一愣,之前先開口的那名夫人首先不樂意,“真是什么樣的主人什么樣的丫頭,難道風府的人天生高人一等,連婢子都敢騎到我們頭上?”
洛雪神情淡漠,卻是停住腳步再不肯多向前一步。
只要她不走,這一大群的女人也不敢在櫻落居瞎逛。
“你個丫頭,腿瘸了?我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又有一名夫人皺眉,看洛雪還是不動,擼擼袖子,一掌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