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曾說我的舞跳的極好,頗有先后之姿。
可自我入宮以來,便再也沒聽見陛下說過頗有先后之姿的話。
陛下的皇后是他還是靖王之時的側妃。
當年的靖王妃是個烈性子,上得了戰(zhàn)場,策得了百官,但陛下就是未曾對她動過心。
百官壓動下,還是靖王的陛下娶了蘇家之女蘇琯為靖王妃,那時的先后體弱多病,卻是知書達禮,在尚武的東升國是個難得的美人。
當時我七歲,還去參加了陛下的婚禮,席上多是官場寒暄之人,我覺得假得很,便讓阿哥陪我出去逛逛。我想看看這靖王妃有多大,據(jù)說是耗費了一年的賦稅,真是奢侈!
那天大家喝得醉醺醺的,夜色昏沉地布滿了天際。
阿哥怕我累了,便讓我在亭子里休息一會兒。
不一會兒聽見了腳步聲,好像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你站住,你今日要是出了這靖王府,我就殺了你的心上人!”是靖王妃的聲音。
阿哥壓下我的頭,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躲在桌子后面。
“蘇琯,本王不喜你,就算你成為了靖王妃,本王也不會碰你!”一身紅衣的靖王揮袖離開了。
靖王妃在背后罵道:“你就和那個白蓮花過一輩子吧!只要我在世一天,她便永遠是小三!”
我不懂白蓮花是什么意思,但是靖王妃很憤怒,應該不算是什么好話。
我腳麻了,微微一動,就被發(fā)現(xiàn)了。
“誰?滾出來!”
阿哥帶著我出來了。
“你和以前不一樣了。”阿哥這話讓我聽不懂。
阿哥什么時候和靖王妃認識的,竟是連他可愛的妹妹都不曾告訴。
“人都是會變的。”靖王妃道。
阿哥卻堅定地說著:“她不會,她是個灑脫的人,向往的是恣意江湖。”
靖王妃別過頭去,道:“你根本不了解我。”
阿哥自嘲地笑了一聲,對我道:“小妹,我們走吧。”
后來我才知道阿哥說的是“她”而不是“你”。
后來一場針對靖王妃的暗殺,讓阿哥殞命了。
阿哥生前時常說著要保護好一個人,保護跟她有關的一切。
阿哥早就知道靖王妃不是她了。
可是靖王妃出身將門,身邊高手無數(shù),大半個朝廷都是她的人,誰敢傷她,誰能傷了她?一場小小的刺殺倒是要了我阿哥的命,也改變了我們家的命運。他們,是沖著我阿哥去的,若沒有靖王妃的授意刺客怎么能進得了靖王府?
那天,靖王妃說要敘敘舊,把我召喚了去。可我也不明白一個十歲的孩子有什么可以攀得上靖王妃的。
“我知道,你是凌濼的妹妹,凌濼與本妃也是舊相識,你不用害怕。”
她長得很漂亮,是我此生見過最美的人。
可是我總覺得她不安好心。
“你哥哥生前可有對你說過什么?”她問道。
我搖了搖頭。
“想來他定是怨恨我,連句話都沒有留下。”
當時的靖王納了秦柳為妾,生下了三個孩子。而靖王妃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又過了三年,秦側妃病故,靖王妃被冊封為貴妃,而秦側妃被冊封為大陳德皇后。
群臣反對,但陛下只說了一句話:“可是欲立女帝?”
群臣沉寂無聲,紛紛附和:“圣上英明!”
后來聽人說,先后并不會跳舞,蘇貴妃也不會。
時隔多年,我現(xiàn)在庭院前從早看到晚,看風吹落了一地的海棠,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人命短,只在蘇琯手里活了一個時辰。
埋的人,是秦柳,插上了三炷香。
她走了,我能感覺到。
陛下心中的大陳德皇后,不是蘇琯,不是秦柳,更不是我。
不久之后,聽到了陛下駕崩的消息,嫡長子,即位。
宮里的老嬤嬤說先帝小時候最喜歡和鄰國的公主戲耍,那御花園中的桃樹是先帝親手種下的,那驚闕公主跳的一手好舞,動可攬盡芳華,靜可清風合月,可惜后來死于非命。
蘇貴妃位列太后,豢養(yǎng)男寵無數(shù),也會邀約我前去觀賞。
最終她死了在朱唇之上。
唇脂是我送給她最寵愛的男寵。
我和皇上說想回去看看,帝王不肯,我便拿太妃的名義壓了他,這才應了下來。
出皇宮之時,我已五旬,拄著拐杖走在朱雀街上,忽聽聞一道甜甜的聲音傳了過來:“白固哥哥!”
我吃驚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小姑娘面若桃李,那公子俊美儒雅。不是她,也不是他。
陛下動不得蘇貴妃,百官護著。陛下用了最殘忍的手段對付蘇貴妃,讓她愛而不得。最是執(zhí)念傷人,最是不得為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