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夏天，如約而至。一年一度的高考也伴隨著一場瓢潑大雨落下了帷幕。七天之后，當夏日的第一聲蟬叫聲穿透陽臺玻璃進入馬曉笑耳朵里的時候，馬曉笑對著電腦看到了自己的成績定格的數字—521。

幾分鐘后，電話響了。

“馬曉笑，成績出來了。”

“我知道。”

電話那頭是李文清有些激動和興奮的聲音。電話這一頭確是異常的平靜。

“哦”

李文清本來想說的話瞬間不知道從何開口了。

“521，沒驚喜，也沒意外，你呢？”

沒等問，馬曉笑自己報上了成績。

“哎呀，你嚇我一跳，我以為你這么平靜一定是考砸了呢。這成績不是挺好的嘛。”

李文清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

“我沒什么好激動的啊，不平靜還能怎樣。你呢，有驚喜嗎？”

“我也還好，701。”

“上7了啊，這回北大沒跑了。到時候通知書來了你得請客啊。你這成績里也有我的一份功勞。”

“這是肯定的啊，你吃啥我隨時請，一頓不夠請兩頓，兩頓不行咱就四頓，總之你滿意為止。”

“得了，你這是把我當豬了。”

李文清心想，你要是豬我就養你一輩子也不錯，可是嘴上卻說不出口。

幾天之后，三一班全體同學的大聚餐在飯店里如期舉行。成績已出，一切都塵埃落定。

“馬曉笑，咱倆今天得喝一杯。”

王倩說罷舉起手上的啤酒示意，一副你愿不愿意都要喝的架勢。

“好啊，咱倆啊是該好好喝一杯了。”

三年的同窗，馬曉笑跟王倩，雖說不上是好朋友，但也是明里暗里在文綜這成績上較了三年的勁兒。如今，塵歸塵，土歸土，只剩下了情誼還算是可以講一講的，倒也不錯。

“說實話，我這文綜到最后還是沒考過你，我心里不是很舒服，還有那個李文清，一來就把我擠到了第二的位置，我不服氣。可是現在想想，自己都覺得好笑。”

王倩說這話的時候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畢竟，幾個月后，這里的人都要各奔東西，這里發生的事情也終究成為青春的記憶。一想到這里，王倩的心里難免感慨萬分。一切能說的，不能說的，都在手里的這酒里。

這是一次全班的歡聚，也是全班的別離，沒有幾個人真正的吃飽喝足，只有喝多了的和即將喝多了的男生和女生。李文清是今天為數不多的一滴酒沒喝的男生，倒不是他不想喝，實在是先天對酒精過敏這事兒叫他不能喝。但是做為班里以及年級的本屆文科狀元，以水代酒敬大家也是少不了的。敬的人多了，被敬的人也不少，幾個回合下來，搞的往廁所跑了好幾次。但好在，水喝的再多，人都是清醒的。”

“嘿，馬曉笑，我送你回家吧。”

出了飯店左轉幾百米的馬路邊，李文清緊趕慢趕的，終于追上了正慢悠悠往回走的馬曉笑。

“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的路口，走五分鐘就到了。再說了，你家和我家順路嗎？”

馬曉笑反問到。

“順路到是不順，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一起看看這里的夜景，你看這晚上也挺涼快的，我來這里也幾個月了，還沒好好看過這里晚上的樣子。”

李文清想好了，今天說話，不拐彎抹角。看著馬曉笑用疑惑的眼神望著自己，竟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長這么大，從沒有像女孩子做過這樣的表白。

“好啊，要走路看夜景嗎？”

不知道是兩瓶啤酒的后勁兒上了頭還是真想好好看看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即將離開的城市的夜景。馬曉笑欣然答應了。

“呃，你等我一會。”

說著，李文清打了一通電話，一分鐘之后，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他們站著的路邊。

“上車吧，咱們在車上看，看完我送你回家。”

話音未落，后車門已經被李文清打開了，這是一輛并不低調的豪車。馬曉笑站在那里，沒上車也沒說話。

“呃，這是我家里的車，你之前不是問過我我家算不算有錢，我說是。所以，有這樣的車也不奇怪吧。但是，你別誤會，我以后會靠自己努力得到一切我想要的，不會靠家里。我是會開車的，但是國內的駕照是要滿十八才準許考。”

李文清之所以解釋這么多是因為他害怕馬曉笑誤會自己是炫富或是別的什么目的。

“哦，我知道了。”

聽完李文清一通話，馬曉笑的確是放心了不少，這才俯身鉆進了車門。

“有錢的確好。這車怎么著也得小五十萬吧？”

人生第一次坐豪車，要說不羨慕，那是假的。但是呢，或許是清楚生活本就是平平淡淡，又或是女人天生對于車子沒有男人那么敏感，倒也不覺得坐這樣的車和坐家里老馬開的車有什么本質上的不同。在馬曉笑的心里，車都是交通代步工具而已。出于對新東西和環境的本能好奇，左看看，右看看，心里默念著得到一個結論：這車比老爸的車好不止一倍

司機大哥透過鏡子瞄了一眼馬曉笑，露出一副輕蔑的笑容，仿佛在說：這小丫頭片子，真沒見過世面。恰巧，這笑容被馬曉笑看的一清二楚。

“五十萬只是個零頭而已。”

司機大哥接著馬曉笑頗有些自言自語的話回答了一句。

“李文清，你家的司機一個月開多少錢工資啊？”

馬曉笑不搭理他，側身大聲朝著李文清問到。李文清顯然有些措手不及，只干閉著嘴任憑啊，嗯的聲音從嗓子眼里冒出來。車子里的氣氛一下子變的不是那么愉快了。

“我看司機大哥這車開的真穩，我要是以后也能把車開這么好就不愁沒有一技之長了。”

“對了，明年咱倆一起考駕照吧。”

李文清順勢接過了話題。司機也只專心開車不再說話。

“明年的事兒我還沒考慮那么多呢。再說，咱倆應該不會在一個城市上大學吧。以后還有沒有聯系還難說呢。”

“你這話怎么說的，現在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早就跨越了空間的距離不是嗎？就算是天涯海角的距離，不也是一張機票就解決的，一張不行就兩張，反正只要有心，在哪都能聯系。”

李文清突然據理力爭的反駁到，還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緊張。

“唉，對啊。話是這么說，不過，也只有你們有錢人家的孩子才不會在乎那幾張機票錢。”

馬曉笑頭一直看向窗外，這城市的夜景，她不止看過一遍。上高中這三年來，不論嚴寒和酷暑，每周五老馬接自己回家的時候，都會看上一遍。只是那時候都不是很注意欣賞罷了。今天，一想起幾個月后就要長久的離開這里了，便不自覺的對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每一處景色，每一條路，甚至是每一個行人都忍不住的多看上幾秒鐘。

“你會去BJ的吧？”

停頓了一會兒，接著問到。

“應該，應該是吧。就看北大的通知書了。你呢？想好要去哪里沒？”

李文清對于自己的選擇和未來都似乎看的一清二楚，卻看不清馬曉笑的選擇。這其中也包括她會不會接受自己做他男朋友。

“我想去西安，我想學考古專業，聽說那里是考古人的天堂。我也查過了，我的成績要想學考古專業就不能上本科，找個好一點的專科挑自己喜歡的專業也是不錯的選擇。”

馬曉笑頭一次這么認真的像別人說起自己未來的規劃。

“好啊，我支持你。我相信你今后會在你選擇的領域做出很好的成績的，你有別人沒有的天賦和興趣。”

馬曉笑轉頭看向李文清，眼神里說不清是曖昧還是愛意。

“不早了，你這會兒真該送我回家了，不然家里人該著急了。”

“哦，好。”

李文清轉過頭也看向了窗外，只是不為看風景，只為掩飾自己內心的小心思。這一路，自己最想說的事情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再不說，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有機會了。

十幾分鐘后，車子在馬曉笑家樓下停穩后，李文清也跟著馬曉笑一起下了車。

“你還下來做什么，前面就是我家了。這都能看見了。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

“我有話想和你說。”

“什么？”

“我想我們的，”

“姐。”

從家的方向，馬曉陽的聲音打斷了李文清想要說的很重要的話。十幾秒后，馬曉陽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馬曉笑的面前，恰巧是站在路燈下的緣故，影子都被拉的老長，要是不注意那張充滿膠原蛋白還有些稚嫩的臉，很有種成年人的感覺。

“怎么回來這么晚，老媽都著急了。”

“哦，我剛才不是發信息了說一會兒就回了。你先上去吧，我跟同學說幾句話一會兒就上去。”

馬曉笑想著李文清還有話沒說完于是叫老弟先上去，哪知道老弟全當什么都沒聽見，就杵在一邊不說話也不走。

“那個，不早了，你們回家吧，我也該回去了。回頭我給你發信息。”

倒是李文清，被打斷的話即使再叫他說一次在這種情況下也說不出口了。

“那好吧，回去注意安全。”

“嗯。”

看著車開走的影子，馬曉陽忍不住開了口：

“馬曉笑，這人誰呀？未來姐夫啊？人長的不錯啊，關鍵是還挺有錢，哪兒認識的啊？什么情況啊？”

邊說著，胳膊搭在了馬曉笑的肩膀上如同哥兒們一樣搭肩勾背的朝家走去。

“你管的著嗎？回家給我管好你那張嘴，別亂說話，不然我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