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關世都沒睡好。
他的腦子里已經不是一段記憶了，而是無數段。
各種不同形象的沮授充斥在腦子里。
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同樣是走路，姿勢不一樣。
同樣是聽見一句話，反應不一樣。
但偏偏又是一個人，簡直要爆炸了。
“我出門了....”
關世吃完了趙冉冉做的小米粥，渾渾噩噩的出了門。
這時候，他似乎連味覺都不敏感了。
“你沒問題吧？”
趙冉冉關切的問道，這幾天流量消耗著實大。
雖然這是年輕男生的正常現象，但如此頻繁，實在讓她很擔心關世的身體，到底撐不撐得住。
“沒事。”
關世很清醒，就是被沮授的不同形象搞得快瘋了，僅此而已。
關世剛趕到《官渡》劇組，就聽到宮黎在破口大罵。
已經十二點了，上午的拍攝卻還沒有結束。
王默盡因為口罩問題罵人不方便，而且他大多時候都很佛系。
“咔！咔！咔！”
“你，剛才讓你在干什么？你一個文士拿大刀？在夢游？”
“還有你，王導讓自己發揮，你這發揮的什么？嗷嗷的，你演李逵還是演張飛？”
“那幾個群演，媽的，誰要他們站這兒的？站位都不會，活該跑一輩子龍套，再有這種低級失誤，直接滾蛋！”
“……”
宮黎很少生氣，屬于那種很有涵養的導演。
但今天，他幾乎把拍攝這段戲的演員，全部臭罵了一通。
連主演曹國安老師，也被念叨了幾句。
也不能怪他，今天真不知道是著了什么魔，整個劇組都莫名其妙的。
燈光師失誤、道具師失誤，各種NG，拍了一早上，基本沒有幾個能過的鏡頭。
一群演員不管是大咖還是龍套，都跟斗敗的公雞似的，站在那挨訓，今天的表現確實太過匪夷所思了，所有人的狀態都出乎意料的差。
“最后一遍！”
“再拍不好，達叔中午不放飯！”
“休息十分鐘，繼續！”
宮黎說完，便氣呼呼的回到了監視器前。
“下午就是那小子的戲了，等他來了先拍他的戲吧，也好換換心情。”
王默盡在一邊說道，狀態差也沒辦法。
“也好。”
宮黎眼前一亮，也是，下午就是關世的戲了，那小子到現在為止都是一條過，先拍他的調整下心情，讓其他演員緩緩，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這時關世剛走進片場。
“小關，來根鹵雞腿不？”
達叔在一邊磕著瓜子，真按宮黎說的，中午多半放不了飯咯。
群演看到關世進場，原本的喪氣一泄而出，眼神一下有了光彩：“關哥，關哥！”
“關哥來啦！”
群演們一臉興奮的說著，關世可是劇組里群演的努力目標。
不少工作人員聽見喊聲，也抬起了頭，紛紛問好：
“關哥！”
“關哥好！”
“關哥——”
他們和王默盡、宮黎一個想法，關世的戲一條過，好拍啊！
現在大家狀態都不好，關世簡直是救星！
一個個的，瞬間干勁十足。
“小關，來了？”
雖然看不見王默盡口罩下的表情，但一定是笑著的。
“小關.....嗯？”
宮黎敏銳的發現，關世的狀態也他媽的不對勁啊！
他偷偷向王默盡問了一句：“黃歷上沒有忌拍電影這項吧？”
王默盡搖頭：“沒有，不過今天寫了，諸事不宜。”
“不搞封建迷信。”宮黎啞然，轉而問向關世：“準備的怎么樣了？”
“隨時可以拍攝。”
“真的？”
宮黎還是不太看好關世的狀態，今天太玄乎了，于是再問：
“今天你是什么戲？”
“和曹國安老師的對手戲。”
“內容是什么？”
“第一幕戲是袁紹敗逃時，沮授來不及北渡而被俘，被押見曹操，沮授大呼不降，曹操與沮授有舊，見沮授不肯加入，感到可惜。”
“第二幕戲是沮授被囚，密謀逃跑，事敗被殺。”
第五階段官渡之戰袁曹相互拆招之后，就來到了第六階段轉機，也就是許攸因為河北群臣黨爭，跑路投奔曹操，算是將之前的伏筆收了回來。
第六階段則是《官渡》的大高潮，曹操親征烏巢，一把大火燒光了袁軍的糧食，一番大勝，袁紹敗逃。
沮授的戲就在第七階段，也就是電影臨近結尾，曹操贏了，自然得描述戰果、影響，讓觀眾好好爽一把。
宮黎沉默了，思路清晰，沒毛病啊？
王默盡走了過來，說道：“這邊拍完就馬上拍你的戲，別掉鏈子。”
關世點點頭，一個小時之后，這幕戲終于結束了。
這是他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身份來看一幕戲，看出了不少新東西。
這幕戲講的是，曹操收到了荀彧那封堅守烏巢的信，在軍帳內確定了戰略目標。
其他演員的表現一般般，但曹國安的表現真的驚艷到關世了。
一開始，曹國安收到信時的表演，是坐立不安，目光游移不定，不知道在極度劣勢下要不要繼續堅守，不知道要不要聽從荀彧的建議。
但在召集群臣議事的時候，立即就變了，沒有半分猶豫，直接表態堅守官渡，并拿出荀彧的書信壓服群臣。
我是不知所措，我是怕被袁紹打敗，我是怕官渡失手，甚至還向荀彧問計，找個后臺下。
但我不表露出來啊！
確定了堅守之后，就表現得堅定無比，甚至連那封問計的書信，都像是為了增添信服力，特意命令荀彧寫的，而他一開始就是要堅守，壓根沒怕過。
這就演出來了。
這就是曹操的最大特質——奸。
關世佩服的五體投地，難怪都說曹國安是曹操專業戶，還有人調侃他是曹操第七百三十八代后人。
曹老師在曹操這一角色上的表演，遠不只是一線水平的演技，說他整個人站在那里，就是曹操本人，也沒人會反駁。
王默盡與宮黎在拍完這一段后，同時松了口氣。
曹國安漸漸找回狀態，對戲的又是一直一條過的關世，想來下午的拍攝會順利起來。
“曹老師，小關，你們先對對戲。”
曹國安與關世就下去對戲了。
臺詞不多，兩個人之間的臺詞對接很流暢，半小時就差不多了。
“小伙子，王導和宮導對你的期望都很大，我也看過你的戲，很不錯，老頭子年紀大了，先休息會。”
曹國安朝著關世說著，找了個椅子坐下，順手拿了瓶水，喝了起來。
王默盡朝兩人走來，問道：
“臺詞對好了？”
曹國安贊嘆道：“這小子臺詞功底不錯。”
“那咱們也不耽擱了。”
王默盡抄起手邊的大喇叭，喊了聲：“開機！”
嘩啦啦！
原本拿著烤豬蹄的場記、攝影、燈光等，全部開始就位。
宮黎也迅速趕到，指揮起來：
“你們幾個群演，不許再出錯了！”
“你，你，你，這邊，你，你，你，趕緊就位！”
“熟悉下機位，馬上拍攝！”
“十分鐘后，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