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兩人在四目相對的瞬間，對沖而起的氣流，引發了一連串的氣暴。

垂幔倒卷，燭火翻飛。

小村長身周天地元氣運轉，隱現悠然道韻一縷，引得生息鼓蕩，川流不息。

而清風雙眼之中，亦有截然不同的顏色流轉，一眼赤紅，一眼冰藍。

紅藍雙色光暈在小村長身前匯聚成光幕屏障，卻為那無形無相的天地元氣所阻，難以寸進，只引發出陣陣爆鳴。

“天地靈體，果真不凡！”清風睥睨群倫，傲然發聲。

“膽敢窺伺天道，你跟你師父一樣，膨脹了！”

兩人一語不合，瞬間交手，啪啪啪幾聲拳掌交擊過后，風聲驟然響起。

佛堂之中一片混亂。

燭火飄搖有如浪濤，而兩人在燭火上方凌空交手，快得就像兩條幻影。

或者說，是兩道截然相異的氣息鼓蕩沖擊，將這一方時空盡數攪亂。

老和尚的臉上身上，忽現歲月滄桑，灰白的僧衣褪了色，開始泛起枯黃，

“我身負先天道種，參曉天道自是該然！但你憑什么？”

清風左手捏道印，右掌向前拍擊，揮掌之間，藍紅兩色光芒匯聚如利劍，先破小村長護身元氣，再凝道法一擊。

兩人轟然對撞，風聲颯動，小村長身前身后，又現無數絲絳，如繭如霧又如濤，漫空席卷將小村長團團圍困其中。

混沌元氣鎖？

小村長嘴角上揚，類似的手段，老師也不是沒用過，卻是比你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他心念一動，以自身元氣震蕩引發天地元氣波動，頓時，一層層漣漪憑空出現，好似一泓清泉泛起了點點微波。

小村長身形游動，宛若金鯉穿蓮，翩然而逝，一瞬間身影消失，只余光影繚亂，掩映成文。

竟是以天地元氣為眼，瞬間穿越至道與法的邊緣。

“剎那浮華過眼，回首萬法成空，這….是瞬間的悟空！”

老和尚驀然出聲，言語間無限驚駭。

所謂瞬間的悟空并不難，但只限于心靈層面，而小村長這一式融于法合乎道，幾乎是身在道中，瞬間遁去，竟然無跡可尋。

盡得魚龍化變之妙。

相比之下，清風的先天道眼雖也凌厲無匹，卻畢竟著了形跡，落了下層。

一聲輕吁，隱隱自老僧袖中發出，卻極盡細微，難為旁人所覺。

“你…已有決斷了么？”

老僧亦吐氣如絲，輕聲細語。

“就憑我是小村長，縱橫十里八鄉無敵手，心系鄉里造福村民，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少年！”

小村長一反囂張跋扈之態，盡顯少年心性，一片天真爛漫無邪之姿。

“幼稚！”清風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卻聽老僧又是一聲輕嘆。

“天意本真，天真是道，唉！”

這一聲“唉！”蘊意莫名，清風卻是面上一紅。

“你跟師叔一樣，全然不懂道之真意，空有通天的本領，也不過是離水之魚、空心之木，難成大器矣！”

若論機鋒之爭，師弟你不是對手。

小村長嘿嘿一笑，緊跟著凌厲出手，揮手打出一片又一片符文，鎖定空間的同時，身形閃動，向著清風直沖過去。

肩、肘、髖，掌、膝、足，體外三合，盡數化作武器，騰風馭空，化身為劍，橫擊清風。

正是“雷變”之招。

雖然他修為尚淺，無法引出真正的雷霆，但是這一招真意盡顯，頓現無敵之姿。

清風眼前所見雖為小村長之身軀，神念感應中卻仿佛有一條巨龍，擺尾橫空，阻斷天路、降下兇威。

“嘭！”

清風身上驟現赤藍雙色陰陽輪，極速旋轉，迎頭抵住巨龍，手上更現金光鎖鏈，頭做錐形，身如赤煉，蜿蜒游動，再縛巨龍之軀。

“喀拉拉！”

佛堂之中一陣搖動，柱石和地面顫動不休，棚頂處更落下簌簌灰塵。

“呼！”

小村長擰身現勢，縱身而起，沖天一掌拍擊橫梁，身勢陡沉，又成俯沖之勢，倏忽之間，變做潛龍沉淵，帶動身上鎖鏈嘩嘩作響。

片刻之間游繞四周，將縛住身軀的鎖鏈纏在一根立柱之上。

清風收勢不及，先是給那上沖之勢帶動撞到橫梁，跟著又給這下潛之勢拖回地面，幾乎便要砸到那一片白燭之上。

但是他單掌拍擊地面，身形借勢躍起，反而站穩身形，發力帶動手中鎖鏈。

“轟隆！”

立柱折斷，廟宇坍塌一片。

“縛龍索之下，所謂魚龍化變，不過癡話！”

想來之前吳道人分身敗在這一式之下，已然想出應對之法。

小村長呵呵一笑，拍了拍手，竟然不知怎么，就從那鎖鏈之中脫身而出，淡淡說道：

“誰說魚龍八法就只有龍？你門師徒的眼界畢竟是淺…..但是，你拆了這廟堂，將主人家置于何地？“

“師弟，你過了！……大師，你怎么說？”

小村長驀然停手，轉頭詢問老僧的意見，清風氣勢一滯，也不好再行攻擊，只得悻悻罷手。

老僧神色不動，只是伸手一抹，一道流光散出。

廟宇之中，廢墟消弭，塵埃盡散，竟在轉眼之間，恢復了一片清明。

好似剛剛的打斗全然不曾發生，又或者，時間回到了清風與小村長動手之前。

燭火明亮，廟宇清凈，老僧趺坐，靜默安詳。

這是什么神通？

小村長愕然，時光倒流？老和尚的道行這么深的？

“傳承之事，已有定論，小村長，你上前來！”

此言一出，清風神色頓時一黯。

取得傳承并非他此行目的，而破壞老姚全盤計劃，才是他與吳道人的目標。

但，此刻機緣已失，又被小村長連番壓制，這口氣如何咽得？

“大師且慢……我有兩句話說。”

“哦？”

老僧與小村長齊齊轉頭，注視清風。

“師弟你要說什么？師兄我洗耳恭聽！”

“師弟所言，就只得兩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師兄非是人類，大師應該早有所察吧？”

…...

“哦？”

老和尚白眉聳動，看了清風一眼，似乎是有些意外。

這個孩子，心思有點深啊……

小村長眉毛上挑，眼睛里殺機滿溢，恨不能立馬掐死這個無恥的混蛋！

你說我什么不行，竟然污蔑我不是人？

他不由自主，向前走了兩步，卻硬生生停了下來，這時候還不能動手，殺死清風需要時間，而且又會給老和尚留下不好的印象。

當此時分，本村長要忍！對，云淡風輕，高人風范～

“呼！”

一口濁氣吐出，小村長平靜了不少。

“師弟你是氣糊涂了，還是補藥吃多了？這信口胡謅的本事，跟師叔一脈相承，師兄真是自嘆不如啊！”

清風神情不變，淡淡言道：

“是非自有公論，雖然你褪去龍形，隱去龍骨，但是龍氣龍運尚在，大師面前不容弄虛作假，你還是...如實相告了吧！”

“如實相告？我告什么？我有什么可告的？”

“就告訴我們，師伯是如何為你遮掩真身，你們師生二人，來此謀奪孽龍傳承，又包藏了怎樣的陰謀與禍心，可好啊？”

清風等的就是他這句，幾乎是毫不停頓順理成章地接過話頭。

“我的……白龍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