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樓并不是鐵板一塊。

隔壁的隔壁，也是經營炒菜生意，但這里動靜這么大，卻沒人來。

直到尚鐵這邊打完離開，樊樓都沒人出現。

“夏叔，遼人什么時候來？”

回去的路上，尚鐵準備讓許生財多招一些人，好加大生產。

夏嚷嚷回復道：“還得再等十天吧，遼使覺得酒不錯，但也沒能力一次買很多，遼使已經送了十壇酒回去，還得等遼國那邊回復。”

十天不是很準確，但遼國就是這么個情況。

遼是由北方游牧民族所建。

轉徙不定、車馬為家的游牧生活決定了皇帝的巡狩制，政治中心不在首都，而在捺缽。

捺缽，也就是行在，皇帝走到哪，哪就是“首都”。

尚鐵回頭又朝著依舊沉浸在大仇得報中的許生財問道：“工人招募的怎么樣了？”

許生財跑到尚鐵旁邊，諂笑著：“鐵爺放心，三天后就能投入生產，都是流水線的，分別在汴京四周建了四個作坊，每個作坊安置打手十五人。”

“這么快？汴京的工匠手藝有這么快？”尚鐵吃驚道，后世也沒敢說能建造的這么快。

許生財解釋道：“鐵爺，汴京外城邊的大院子多的很，而且比城里便宜不少，有些院子小，我就把墻拆了兩個小院子變成一個大院子，再讓工匠把院墻加厚，加高。”

說到這里，許生財離尚鐵更近一些，小聲道：“除此之外，我塞了些錢，讓四處工坊邊各設了一個軍巡鋪，量那些人也不敢找事。”

其實軍巡鋪本來就離四個工坊不遠，許生財花錢在四處工坊邊新建了四座小亭子，比原來下雨漏水，刮風躥氣的軍巡鋪亭子好不少。

許生財說完以后，跟在尚鐵旁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后才開口道：“鐵爺這事我做的如何？”

“不錯，”尚鐵說完看著許生財一副想說話卻不敢說話的樣子。

“有屁就放！”

許生財笑了，從尚鐵左邊走到右邊，肥手拍在尚鐵肩膀上。

“鐵爺，汴京的酒曲可都是要從樊樓買的，咱們，咱們以后還能從樊樓買酒曲嗎？如果沒了酒曲，咱們這酒也就賣不到遼國。”

聽到這里，尚鐵突然恍然大悟，以前是小攤子，高度酒就是從市面上買普通酒，然后蒸餾，完全饒過了從樊樓買酒曲。

但如果開了作坊，也要從市面上買酒蒸餾嗎？

且不說蒸餾麻煩，光是蒸餾高度酒就要用幾十壇普通酒來做。

尚鐵知道一種濃香型曲酒。

酒質優美、出酒率高、出本較低，所以生產這種酒價值很劃算。

但釀酒就需要酒曲，不從樊樓買酒曲就只能自己做。

想通這些，尚鐵說道：“酒曲自己造，不從樊樓買。”

許生財以為尚鐵想出什么好法子，聽到一半發現不對勁，趕緊說道：“鐵爺，酒曲可不能自己造呀。”

“我知道，到時候我去找官家說，應該可以。”

許生財對尚鐵的本事更加信服，官家也是能隨便見的。

怎么進宮尚鐵不知道，但至少沒有王中正，進宮應該挺難的。

好在王中正隔三差五就來，尚鐵等著就好。

果不其然，第二天中午王中正就到了。

“尚鐵，宮里的娘子喜歡香水的很，原來的十瓶不夠，我又來采買一些。”

一瓶香水五十文，上次的香水肯定是緊著那些得寵的，銜位高的用。

自然，其他沒用上的也能聞到味道，所以這次王中正要買一百瓶。

“這么貴？”王中正得知一瓶要五十文，覺得尚鐵的價格定高了，而且一瓶才有多少。

“這還叫貴？”尚鐵拿起一瓶香水在王中正眼前晃了晃，“宮里的娘子用過從大食來的香露嗎？”

“用，用過。”

“多少文？”

“不知道，都是宮里統一采購的，分發給各位娘子，也有進貢的。”

尚鐵伸出三根手指頭晃了晃。

王中正眼睛一瞪：“三，三百文。”

尚鐵的手還晃著，嗤笑道：“三百文，你知道大食有多遠嗎？從大食到大宋要多久？這一路上有多少商人掉進海里喂了魚？三百文？一瓶可要三貫！”

“三貫！”王中正喃喃自語，“怪不得，就連圣人和苗娘子幾人一年也用不到一瓶。”

“所以呢，我這五十文一瓶，按照兩成的價格，一瓶只要十文錢，你們是不是賺大了？”尚鐵說道。

王中正這才想起尚鐵說過賣給宮里的只收兩成的價錢。

“那些娘子說了，你這的香水要比大食香露味道好許多，聞多了也不惡心，甚至還有醒神的功效。”

加了酒精當然醒神。

王中正回宮的時候尚鐵跟著，只是這次官家并沒有召見，所以他還得等在宮門口，等王中正回去稟告。

過一會兒來了另一個內侍通知尚鐵。

官家并沒有在垂拱殿，在延和殿旁的耳殿。

等尚鐵進入耳殿后，除了趙禎，首相章得象和次相晏殊也在。

三人正在討論宋夏談判的事。

“官家，我們已經談判了半年多，但并沒有什么實質性進展。”章得象做著匯報。

這次宋夏談判實屬大宋君臣意料之外。

西夏李元昊稱帝以后，拒絕承認自己曾經是大宋臣子。

遼宋自然也不認同李元昊的合法性。

宋夏戰爭打了三年，宋沒贏過一次，這對三國之間的平衡添加了不確定性。

當初宋夏打的時候，遼國就乘機屯兵遼宋邊界，索要瓦橋關以南十縣地。

瓦橋關以南十縣地是大宋對抗遼的戰略要地，怎么會送出去，于是遼宋談判。

把送地改成了送幣，也就是重熙增幣。

談判中宋又委托遼對夏出手，加上西夏勢大，大遼本來就有出兵的意思。

西夏表面向遼國求饒，背地里探子已經得知遼國開始朝遼夏邊境運兵。

于是李元昊也開始朝遼夏邊境運兵。

戰爭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但是西夏又怕大宋摻和進來，西夏本來就對同遼作戰沒有信心，如果兩面開戰，西夏更沒有信心。

于是在半年前夏使就和大宋談判，這也是尚鐵扔磚后西夏沒責問的原因。

章得象做完匯報后，耳殿里陷入短暫的寂靜。

趙禎注意到了尚鐵，加上尚鐵又在國信所，于是忍不住問道：“尚鐵，關于同夏和談一事你怎么看。”

章得象和晏殊也看向尚鐵。

“官家，”尚鐵向前走了幾步，對趙禎，章得象和晏殊三人拱手。

“李元昊稱帝以來，本就是離經叛道，目無上國，李家先祖世受皇恩，這次談和，我們可以賜李元昊西夏國主，剝奪他的帝位。”

趙禎眼睛亮了，章得象和晏殊也是，李元昊稱帝以來，不但成了大宋的心腹大患，而且對趙禎這位官家也不是很尊重。

如果賜李元昊西夏國主，不但奪了帝位，也讓西夏名義上成為大宋的藩國。

以后就算宋夏再有戰事，大宋能做文章的地方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