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鐵離開的時候，從趙禎的眼神里看出了不好意思。

沒錯，就是不好意思。

趙禎認為自己占了大便宜，而且王拱辰彈劾尚鐵的時候，他也沒出手幫助。

于是在尚鐵快走出宮門的時候王中正追了上來。

“尚鐵，那真是瓊漿玉液？”

“不是。”尚鐵認真地搖搖頭。

“可官家說是。”

“那就是了。”

尚鐵靈機一轉，又說道：“剛才那壇叫瓊漿，還有一壇叫玉液。舉辦宴會如果能用瓊漿和玉液招待客人，能表示出你對客人的尊重。”

王中正跟在后面詳細記下來，等回去以后還得向官家稟告，記得差不多了王中正又問道：“那玉液呢？”

“還沒造出來。”說著，尚鐵已經到了宮門。

王中正這才說出此行的目的。

“官家說你有時間就去國信所坐坐，你對那些外交禮儀也不懂，多看多學。”

出宮門后，下午才過了一半，這種時候翁翁他們必然是在朱雀門賣貨。

尚鐵想了想又朝朱雀門走去，不看古代版拼多多總覺得有些遺憾。

“郎君。”

還沒到朱雀門，尚鐵就聽見身后有人喊他。

轉頭看去，身后遠遠跟著一個胖子，他彎腰把兩只手撐在膝蓋上，一邊大喘氣一邊喊著。

見尚鐵停下來，那胖子深呼吸一口，趕緊又追上來。

“你認識我？”尚鐵看著胖子，對他完全沒映像。

胖子呵呵笑著，巴結的意思寫在臉上。

“郎君，你不認識我，可我認識你。扔磚的好漢子現在整個汴京沒人不認識的。”

尚鐵聽完后觀察起街上的人，突然發現這些人時不時地朝他看。

“郎君，沒人說出去，那天夏使去你家門口后汴京百姓才傳出來你在哪住。”胖子生怕尚鐵誤會什么，趕緊解釋道。

解釋完后這胖子用袖子擦了擦滿頭大汗，接著說道：“小人許生財，原是樊樓諸多商家中的一個，經營一些果子酒，也賣女子胭脂，頗有家財，只是一月的時候被小人陷害，沒了去樊樓繼續做生意的資本。”

樊樓不是一個酒樓，是五座大樓，五座大樓通過棧橋連接，大樓里商戶數十人。

這數十人就是樊樓的老板。

眼前這人竟然是樊樓商戶中的一個，想必也是家財萬貫。

尚鐵知道這胖子有求于他，所以問道：“陷害了？怎么個陷害法？”

許生財臉上先是閃過氣憤，然后咬牙切齒道：“那幫狗日的想要吞沒我的產業，就送了五個女人給我。”

尚鐵目瞪口呆。

許生財臉上出現自豪：“別看我胖，夜御五……”

“好了，知道了，”尚鐵趕緊打斷，又打量了一下許生財，“然后呢？”

“然后，然后這五個娘們把我騙了，產業沒了。”許生財又開始氣憤，看到尚鐵后搓搓手，說出他的目的。

“郎君，你弄出的東西我用過，真不錯，倘若能開個鋪子，你那種酒某保守點說，擠掉汴京其他酒店是沒問題的。”

許生財雙眼冒光，有些口干舌燥。

“郎君有技術，我有錢，我出錢買鋪子，郎君負責生產如何？”

尚鐵心動了，但只是心動一點點。

見尚鐵表情波動并不大，許生財咬咬牙，然后道：“以后賺了錢，我兩成，郎君八成如何。”

“好！”沒有想象中的來回講價，許生財很果斷的只要兩成收入，尚鐵很痛快的同意了。

“鋪子能買多大的？”尚鐵問道。

許生財反問：“郎君想要多大的？”

“樊樓那么大。”

許生財看了一眼尚鐵，苦笑著：“郎君說笑了。”

尚鐵正經起來，一邊朝朱雀門走一邊沉思著。

樊樓做大的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官府支持。

汴京大的酒樓叫正店，相當于三星級酒店。

負責宋代酒業專賣，不但供應酒水，還有釀酒的權利，其他較小規模的則叫腳店。

天圣五年八月，朝廷下詔要東京的3000家腳店酒戶，每日去礬樓取酒沽賣。

一流的正店除了礬樓，還有任店、仁和店、遇仙樓、高陽正店、清風樓、八仙樓、潘樓等，總共72家。

這七十二家名下酒類二百多種，負責釀酒的師父和工人有近百人，那些傳菜，送外賣的小廝更是超過千人。

倘若尚鐵的酒樓要屹立在其中，很難實現，但如果酒的品質超過那二百多種酒，再加上一個皇室特供的名頭，應該有些可能。

想到這里，尚鐵認真問道：“朱雀門外買下一座三層高的酒樓有沒有問題。”

“沒問題，我雖然商戶沒了，但私產還有不少，單單就說我在御街旁的一處小宅子賣了，也夠買下朱雀門外的三層酒樓。”許生財頗有豪氣，他肯掏錢，也大概能看出他被騙的有多慘。

雖說朱雀門外房產價格要比朱雀門內少很多，但也不是一般人能買的起的。

就連那些朝堂里的相公也要在汴京租房子住。

距離朱雀門越近，也就越熱鬧。

“小哥兒，給你五文錢，和我拼個團？”

這已經是第六個找上尚鐵的，找上許生財的已經有十四個。

可能是覺得尚鐵還小，賣貨的那些人不認。

時隔數日，尚鐵再次踏上朱雀門市場，以前擺攤在角落，現在已經到了最顯眼的地方，而且位置要大不少。

攤位前排著三隊，由于貨物數量有限，每人購買多少是有限制的。

這幾天做活動的目的也是把這些東西打出名聲。

很明顯，翁翁他們做到了。

“郎君，生意不錯呀。”越是看到攤子前望不到邊的人流，許生財越是興奮。

他拿兩成是計算過的，這里賣的酒樊樓那里根本比不了，如果真開了酒樓，許生財確信到時候整個大宋，西夏，遼國的酒再不好意思自稱是酒了。

“郎君，五天，最遲五天我就能把酒樓開起來。”許生財已經能想象到自己數錢的那一天。

尚鐵想了想，又說道：“酒樓兩邊能再買兩座院子嗎？”

許生財咬咬牙，御街那座宅子他必須要賣掉了。

“郎君要干什么？”

尚鐵看向許生財，說道：“這幾天除了做這件事，多買些芥菜種子，茱萸，胡椒麻椒，酒樓一邊的院子賣肥皂香水，這東西弄好了比酒水還值錢，另一邊院子給工人小廝住。”

“郎君……”許生財覺得這樣做成本太大。

尚鐵毫不在意，說道：“東西值錢，怕偷，有人住著還能看著些。”

許生財閉嘴了，尚鐵說的有道理。

“至于酒樓一樓咱們用來招待客人和賣酒，二樓用來做火鍋，三樓用來賣高檔酒，一壇五百文那種。”

許生財已經吃驚了，五百文一壇，是不是有些貴了，但轉念一想，汴京富人不少，郎君一定有本事能賣出去。

想通這里，許生財又問起一個關鍵問題：“郎君，到時候開店了，這東西咱們這點人生產不了多少。”

尚鐵理所當然道：“雇人生產呀。”

“郎君，”可能覺得自己沒說明白，許生財強調道，“這東西雇人，能泄露出去。”

泄露尚鐵從沒怕過，只要用流水線，不但能提高生產，而且還能讓工人只知道他負責的工序，除去這一段工序，他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