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陛下！”

楚聆安微微頷首：“賢者無須多禮。”

“昨夜……”洛蕓凡正欲開口，卻又頓了頓，不知如何開口。

“本君已然知曉。”

他處理事情一向面面俱到，自然明白郁穎凡所念。

還未等洛蕓凡凡反應(yīng)，楚聆安便溫和著繼續(xù)：“此行蕓華賢者殫精竭慮，實屬辛苦。”

“一切都是我等職責所在……”說起這事，倒讓她心里多了些負罪感，開始變得不自然起來。

“聽聞令弟也為此身負重傷，不知他現(xiàn)今狀況如何？”

一語道出，洛蕓凡立即屈膝下跪，眼中淚光閃現(xiàn)。

楚聆安適時用法力阻止了她的跪意：“洛蕓凡？”

“舍弟身中魘毒，還望陛下出手相助。”

“魘毒？”含眸輕嘆，“我也無能為力。”

“什么？”喬穆涵心頭一驚，無血丹繼命，又加重創(chuàng)，只怕時日不多……難道命該如此，她還是護不了他么？

“所謂魘毒，實乃巫靈族卷上所記載的一種上古禁藥——空夢散。服之靈力大增，卻會將人心給封鎖起來，一旦憶往昔，思故人，便生不如死。

傳聞配方極其變態(tài)，一向是被杜絕煉制的。近千年來，唯有那若南藥圣偷煉過，成功與否，無人得知。但如今，怕也只有她了。”

“茗若青？她為何要害吾弟？”

“害？不一定呢。”楚聆安意味深長地勾著唇角，似笑非笑，“這毒……哦不，藥，只有他自愿才會生效，所以……”

“怎么會！”洛蕓凡脫口而出，卻猛地愣住，不免回想起是自己弄丟了人家，心揪疼的厲害，是啊，他當初是生了恨的。

她沉吟片刻，又覺慶幸，回來便好。

“我要去找茗若青要解藥，無論多難！”

“天大地大去哪找？”

“巫靈族……”

可她是叛徒吶，怎會自投羅網(wǎng)……唯一的線索也斷了。怕是人家四海為家……

楚聆安無奈地搖搖頭，許是嘲人魯莽，徐徐道：“素北醫(yī)仙素闌彧。”

“他們不是死對頭嗎？當年那一戰(zhàn)，可是人盡皆知。”

“非也。”楚聆安倒是耐心，“不試試，怎知結(jié)果？”

難道……

喬穆涵的意思是這個，他真能幫她！

頓時茅塞頓開，心里暖暖的，眸中帶笑，連忙作禮道謝：“多謝陛下指點，洛蕓凡感激不盡。”

一身孤傲的她，總以為憑一己之力便能解決一切，卻忘了自己從來不是一人。

“……那靈殿下……”

“也是那孩子太魯莽了些……賢者不必自責，她已無大礙。”

這么一說，洛蕓凡更是過意不去：“屬下動了私心，傷及殿下，按律請陛下責罰，畢竟她是無辜的。”

“你還年輕……”楚聆安轉(zhuǎn)念思之，覺得也不可亂了章法，“也罷，我便令你去煉制三水露將功補過。”

洛蕓凡心里一沉，知道它用于消除短暫性部分不該存在的記憶，讓人忘卻不可思議的事。可更明白若要煉制……材料易得，機緣難求啊。

不過，這也是她應(yīng)該做的……

“三水露，難道？”

“昨夜那番動靜可真不小呢，雖制成霧氣使用，可也才勉強足矣。”楚聆安無奈起來，“如今……所以賢者須盡快嘍。”

這種東西誰知何時便要急用，自是蓄備充足的好。

“嗯，洛蕓凡一定不負所托。”

零離仿佛做了個遙遠而又悠長的夢，夢中有無數(shù)妖魔鬼怪圍著她，撕扯著她的頭和四肢，把她活生生地拉成了幾截。頭在爭搶中掉入了荒草叢生的尸坑里，旁邊是骨頭和內(nèi)臟。血流進了大海里，魚兒都被染紅了。

她艱難地看天，天上有道道五彩的光，恍惚中有熟悉的面影。她想開口求救，可枯草成了白發(fā)，將她脖子勒斷，像蛇一樣一根根地鉆進她的口里、鼻里、耳里，在眼眶里把眼珠子漸漸捏爛……

零離驚恐地睜眼坐起身來，豆大的冷汗沁濕了一片，后脊惡寒，動了動胳膊，見自己依舊完好，如釋重負，還活著。

她抬眸望望周圍，房間很大，陳設(shè)雖簡單，卻也不失雅致。案上蓮瓣琉璃香爐，暗香悠然繚繞，綿綿似從亙古來，滌蕩人心。

腦海里一片空白，零離仔細思之，頭又痛得厲害。見床榻邊有干凈的衣物，也不多想，便利落地換上，準備出去看看。

幽幽長廊里，空蕩蕩的，沒有人似的，仿若無限漫長。

庭院里，飄花如雨，風過留香。佳木繁蔭下，清波流轉(zhuǎn)，池水蕩漾。不遠處的小山，在霧氣掩映中若隱若現(xiàn)，虛幻渺渺。小池里荷葉蔥蔥，大片的荷花開得正盛。

“你醒了。”未見其人，卻先聞得音如清泉，環(huán)佩叮當。

零離轉(zhuǎn)身望去，一豆蔻少女正從長廊的另一端蓮步輕移，款款而來。只見霜藍長發(fā)凌香髻，素白衫子紋羅裙，純美無瑕。

清風拂過，垂下的幾縷發(fā)絲同流蘇雪紗隨著步伐若水般搖曳，皎皎兮似淡云蔽月華，飄飄兮如回風舞花瓣。

那抹笑顏如花，天真爛漫，好像無憂無慮。可零離卻從那冰藍靈透的眸子里隱約瞧見了幾分孤獨，不由得一陣心疼……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是幻覺么？

“請問，閣下是？”

凝曉并未回答，只是靜靜的凝望著她，許久才道：“可還有什么不適？”

“我？我是何人？”

零離同樣也望著眼前的人，望著那眼眸中的自己，神情渙散，困惑無比……

忽地有什么東西從記憶深處閃現(xiàn)，卻又模糊成一團。

身體虛弱無力，順著柱子攤坐在地上，零離很是茫然，她什么都不知道，內(nèi)心彷徨，是未知的恐懼。

凝曉很是無奈，失去一切法術(shù)與記憶重來新來過……她無法保證其內(nèi)心真正愿意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過，她會努力，努力溫暖那顆敏感而又脆弱的心。

凝曉悄悄走近，生怕驚了哭泣的小可憐。慢慢蹲下，溫柔地將其擁入懷里，輕輕拍拍人后背，試圖安撫著。

“姐姐不怕哦，凝曉在呢。”

心中苦澀，姐姐回來吧，有凝曉在你身邊，陪著你，你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零離俶而有些激動，驀然站起，奇怪地瞅著凝曉。

“你……為什么叫我姐姐？”她說完又于心不忍，便繼續(xù)解釋到，“我又不認識你……”

“流年遇見你，陌生又熟悉，感覺似生人，實則是故人。”

你是否同我有一樣的心情？

“什么？”仿佛很久很久以前，的確也有人如她般聲音甜甜的叫著自己姐姐。

“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