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寧德山莊,他自然是撲了個空,楊靖楚明知道他知曉寧德山莊的機關,自然不會什么也不做大門洞開地等著他來。整個山莊的構造是以磁力為核心的,她只需要挪動幾個榫卯,變會形成完全不一樣的格局,這也是寧德山莊的密道得以經年累月都不為人所知的原因所在。
景琛越是著急,就越是找不到門道,在地窖里轉了幾圈都一無所獲,于是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忽然靈光一閃,便從地窖里跳了出來,直奔后院的金蟾屋檐出,然后使出掌力,把金蟾嘴里的銅珠同時振落,“哐當、哐當”地掉落在地下的銅盆里。
清脆激揚的撞擊聲讓寧德山莊亂作一團,眼下主心骨楊清顯不在,光憑楊三賢和韋金邦這幾個年輕的家兵頭領根本鎮不住這一百多號人,混亂之下,唯有打開機關,把楊靖楚請了出來。
她的身影甫一出現,他便從屋檐上飛身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一把圈入懷中,然后帶進了房中,一個轉身踢上房門,順手落了鎖。幾乎是同一個時刻,他深深地吻上了她的粉唇,
“唔……放、開!”
這略顯霸道的氣息,除了他,還會是誰?楊靖楚被他帶著轉得重心不穩,只得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一邊卻又惱怒他這般胡鬧,把整個寧德山莊都攪得雞飛狗跳,如今又被他這樣輕薄,心頭又涌起一股羞澀,幾番情緒襲來,她的小臉一片緋紅,就像絢爛的晚霞,熱烈又別具引力,足以要看到她這幅嬌顏的人沉溺、癲狂。
景琛摟著她的纖腰,卻又擔心壓到她腹中的孩子,于是便松開她的唇舌,在她以為可以離開的那一瞬,他卻迅速地蹲下,然后,將她一把抱起,高高地舉在半空中,這樣,她就逃不掉了。
“景琛,你干嘛!快放我下來!”
景琛對他的命令熟視無睹,明亮的雙眸緊緊地盯著她因羞惱而微蹙的黛眉,等她安靜下來,才緩緩說道,“還走嗎?”
“我從沒想過要走,以后我都會留在寧德山莊,反倒是你,總是來招惹我干嘛?”
“夫妻哪有長期分居兩地的道理?更何況長興距離潁州上千里遠,這可不是一般的分居了。我不答應。”
“陛下,煩請你想清楚,你的妻子鄭清揚,好好地待在你的宮殿里,與我何干。”
景琛眸子一暗,將她緩緩放下,神情抑制不住地浮現一絲苦澀,那些他犯過的錯,已經鑄成了便沒法重頭來過,他難過地把自己埋入她的頸窩,輕輕地靠在她的肩上。
看到他這模樣,楊靖楚不得不承認那些強裝的冷漠和抗拒實在不堪一擊,她將他微微推開,轉過身去不再說話。
雅樂等人見房中沒了動靜,又想到景琛并不知道楊靖楚有孕的事情,萬一言行舉止上收不住,傷了孩子,那就不妙了,于是便顧不得許多,拍著房門急道,“陛下,小姐不跟您回去,是有苦衷的,您千萬別動氣,小姐身子羸弱,經不得驚嚇啊。”
景琛一聽,連忙走上前去,站在她背后柔聲問道,“身子要緊嗎?剛才有沒有嚇到孩子?”
楊靖楚一驚,倏然回身,驚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難道你還想瞞我一輩子?”
楊靖楚低眉,輕聲道,“陛下的愛妃才誕下麟兒,如今你不缺孩子,有我這一個跟沒我這一個,有什么關系。”她明知道有關系,也明知道這些話說出來有些可笑,這不是她一貫冷靜理智的作風,倒像是民間村頭閨怨的小娘子,可是,她還是說了,脫口而出。
“清揚的孩子,是我的錯,不過廣柔的孩子,不是我的。”
楊靖楚愣神,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孩子是杜興賢的,杜興賢因我而死,他的妻兒我必須幫他照顧好,責無旁貸,靖楚,你明白嗎?興賢和廣柔情愫暗生,他們從未瞞我,而我自然也是樂觀其成。本來,一切都計劃好了,平定西蜀之后,我會安排廣柔回鄉,然后再安排一場行刺,讓廣柔金蟬脫殼,與杜興賢隱居西蜀故地。只可惜,興賢的行蹤被西蜀捕獲,我曾全力拯救,卻仍是功歸一簣。”
“所以,你才如此緊張那個孩子?”
“那是支撐廣柔活下去的唯一信念,無論如何,我都要保住。”
“這事鄭清揚也知道?”
景琛點了點頭,很快又解釋道,“我本來不想告訴她的,可是鄭良駿把廣柔的孩子視為鄭家的仇敵,唯恐這孩子威脅到清揚母子的地位,而我又征戰在外,如果沒有鄭清揚的庇護,那孩子難保不遭暗算,為保萬全,這才告訴了她,但僅止于此,沒有再多說任何事情。”
鄭清揚總歸是他的枕邊人,有些事也分不了太清楚。她不再說話,微微轉過了身。景琛大步上前,忽地將她打橫抱起,打開房門后也不理跪了一地的眾人,只是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上馬車,“秦風、雅樂,上來駕車!”
……
潁州楊府
回來才發現,原來鄭遜揚已經在這里等候多時了,他來是要一道指令,進攻東越的指令。
屋內的燈火搖曳不定,景琛有一搭沒一搭地扣擊著桌案,時不時喝一口清茶,等他再一次端起茶盞往嘴邊送,卻發現杯中的茶已經見底的時候,終于站了起來,從懷里掏出虎符,遞給鄭遜揚,“攻吧,至于卓承楚,能活捉便活捉,如果不能,那也沒辦法。”
“臣斗膽,萬一不能活捉,瑾妃娘娘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這事我來處理,你管好前線就行。對了,靖桐,你打算怎么辦?”
“我一定會娶她。”
“這恐怕由不得你,別說你父親,連靖桐本人都不會答應,別忘了,你父親殺了她的親兒子,那可是她十月懷胎歷經艱辛,從身上掉下的一塊肉。”
“那我便把我的命賠給她——”
“我不要你的命!”房門“吱呀”一聲,只見楊靖桐推門而進,臉上帶著與她年齡不符的淡然和冷漠。她只看了鄭遜揚一眼,便轉向景琛說道,“陛下,您今天這一折騰,差點害得長姐動了胎氣。”景琛一聽,連忙抬腳就想走,卻被楊靖桐一把攔下,繼續說道,“有楊華佗在,長姐現在已無礙。陛下,您可知長姐為何要與您一刀兩斷,那是因為不想把您牽扯到墨宗與東越皇室的恩恩怨怨里。幾十年來,被牽扯進去的,沒一個人有好下場,陸巍然、陸卿語、卓子安,還有我父親。父親自殺,給長姐帶來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如果不是顧念腹中的孩子,她在卓承楚的禁苑里根本撐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