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我啊，王之邦啊……”

城墻下，一個人對著城墻上高喊。

陳昊命人放下一根繩索，將王之邦吊了上來。

王之邦爬上城墻，立時便開口哭了起來：“大人啊……”

“怎么了？”馮建安問到。

“降書……降書他沒要……”，王之邦哭嚷著。

本來已經(jīng)偃旗息鼓的范唯賢爬到他的身邊，兩個人抱頭痛哭。

“沒要？那他說什么了沒有？”馮建安問到。

“他說……來都來了……”王之邦泣不成聲。

“來都來了……？”

真是荒唐啊！

自己一伙人拼著性命，做出一個生死攸關的決定……

可是在對方那里，其實不過是隨意而為的舉動。

來都來了……反正北上也是順路，那就打個獵吧！大概對方就是這樣想的吧？

“敵軍主將叫什么名字？”馮建安問。

“張?zhí)炝眨　蓖踔罨卮鸬健?

“魔王張?zhí)炝眨　狈段ㄙt驚叫起來。

“過天星張?zhí)炝眨　睏钚U子幾乎同時叫了一聲！

“是他？”寇如梅皺起了眉頭。

……

大順軍開到了城下，不過他們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城墻上楊蠻子吆喝著將他的一干手下趕來趕去，也不知道在忙乎些什么，反正馮建安看不懂。

城墻下人頭攢動，將各種滾木抬到城墻上，還有人將一桶又一桶的大糞往城墻上擔。

空氣中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剛入夜，天還沒大黑，但是城墻上已經(jīng)燃起了一堆又一堆篝火。

馮建安本想說，要不將火熄滅了，以免暴露了目標？但想一想自己已經(jīng)是第十六次企圖指手畫腳被楊蠻子和陳昊懟回來了，所以他干脆不再去惹這兩人生氣。

在兩個侍衛(wèi)的保護下，他沿著城墻來到了另外一邊。

“長官，你去陳昊那邊吧！”謝瑤遠遠地看見了他，大聲說到。

“不是，我就來看一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沒有，長官！這一面城墻交給我，你放心！”謝瑤說到。

“好吧，我就想問問，敵軍怎么一點都不著急啊？”馮建安問到。

“他們在等！”

“等什么？”馮建安奇怪地問到。

“等他們的人從武州城里撤出來啊！”謝瑤說到。

“他們的人？”馮建安一想，在城中幾乎人人擺香案準備迎接大順軍入城的情況下，大順軍要策反似乎并不是件很難的事情。“可是，都這樣子了，他們準備從哪里撤？”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可能從我這里撤！”謝瑤說到。

她將一個縮在墻垛下陰影下的人提了起來，推到馮建安面前。“就是這家伙，剛才在勸說我打開城門！”

馮建安一看，正是范唯賢！

“哈哈，是你！”馮建安樂了，“白天你也聽見了，人家根本就不想要你投降，你還這么巴心巴肺地貼上去，是有什么好處嗎？”

“大……大人！”范唯賢哆哆嗦嗦地說到：“我也是為……大人，和城中百姓著想……”

“偉大！你是有什么把柄被別人捏住了？”馮建安問。

“沒有。大人，大順軍是仁義之師，是為天下百姓好的……”

馮建安沉默了一下，問到：“你真這么覺得？”

“當然！真的，大明已經(jīng)壞透了……”

“看見那面旗幟沒有？”馮建安指了指墻垛上那一面槍與橄欖枝的旗幟。

范唯賢有些糊涂。

“我才是仁義之師！那面旗幟，就象征著愛與和平！”

馮建安一邊說著，一邊將腰中的細劍從下往上刺入了范唯賢的喉嚨。

悄無聲息，等范唯賢感覺到疼的時候，他的四肢已經(jīng)被人抓住了。

他想要大叫，但是嘴里不斷地噴涌出血沫將他的聲音掩蓋住了。他想要掙扎，但是四肢都被人抓住，只能抽搐一般折騰了兩下。

然后便被扔到了城外的墻下。

馮建安抽出一塊白色的絲絹，將細劍上的血珠仔細擦掉。

“本以為你也姓范，所以對你委以重任。真是太天真了……”

……

武州有四面城墻，除去陳昊和謝瑤各負責一面之外，剩下的兩面城墻由張還初和馮人甲負責。

馮建安見了張還初，忍不住說到：“我覺得可以將虎蹲炮往前再移一點，至少可以再移二十厘米！”

“大人英明！”張還初對馮建安這個提議贊不絕口，立即吩咐士兵照做不誤。

“還有，如果天冷的話，可以點火，但是火不要太大，以免暴露了目標！”馮建安說到。

“大人，”張還初忍不住解釋到：“火堆是用來燒糞水的，等下敵軍攻城，就可以順著云梯潑下去！”

城墻上除了燃燒的木柴，還有一堆一堆黑乎乎的煤炭。托五寨堡開始大規(guī)模開采煤炭的福，這種黑乎乎的玩意兒現(xiàn)在多得可以用來面路。

馮建安記得陳剛還說過不能用煤來煉鋼的，不知道后來他怎么解決的——思緒一下子飄得太遠了——

“哦，那還是要小心……”馮建安終究沒有將“火災”兩個字說出口。

他覺得自己還是少說為妙。

“我去那邊看看，你有什么困難要對我說嗎？”馮建安說到。

“沒有，大人！我軍必勝！”張還初大聲說到。

“那好，”馮建安拍了拍張還初的肩膀，“加油！”

“大人慢走！”張還初抱拳致禮。

馮建安帶著他的侍衛(wèi)往馮人甲負責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回頭看，張還初又讓士兵將虎蹲炮移了回去。

他只好裝作沒有看見。

到了馮人甲這邊，情況就有些奇怪起來——

大順軍大概是《三國演義》看多了，也許是有其它什么原因，對武州城圍三闕一。

這個“闕一”就是馮人甲守的這一面。

城下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群，一個個朝著城墻上喊：“放我們出去！憑什么不放我們出去！”

“對對，那大頭兵，你有本事下來！”

“開城門開城門，誰能打開城門我出一千兩！”

“我是嘯天商會的人，快放我們出去！”

“大順軍是咱們的軍隊！”

“早早開門迎闖王……”

……

馮人甲是個老實人，派了兩個士兵拿著刀守住通往城墻上的樓梯口。兩具尸體正擺在他們腳下，所以雖然群情激奮，但還真沒有人敢往上沖。

只是那兩個士兵倒了大霉，身上掛滿了口痰，屎尿等惡心的東西。不過他們只會兩個人對著彼此傻樂。

馮建安過來的時候，看見馮人甲正在給一個箱子打包。走近一看，原來那是一個五花大綁的男子。

“他是誰？這是干嘛？”馮建安奇怪的問。

“報告長官！”馮人甲啪地一聲立正，對著馮建安說到：“這個人說，我有本事就綁了他，把他從城墻上扔出去。他哪怕是死，也要出城！”

“好！”馮建安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好好干！你是個有本事的人！”

“是，長官！”馮人甲大聲說到。

自他“進化”之后，所有人都在告訴他，要使用“長官”這個稱呼。

他好不容易記住了，可是現(xiàn)在別人又都開始叫“大人”了。

他覺得好累。

幸好長官似乎很喜歡他，他這樣覺得。

而且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只要自己好好干，長官就一定會越來越成功！

他一把將那個捆得扎扎實實的東西給推下了城。

卻忘了繩子另一端還捆在自己腰上，然后自己一個蹌踉，緊跟著翻了下去。

馮建安就一個回頭的功夫，驚愕的發(fā)現(xiàn)馮人甲竟然不翼而飛了？

然后他發(fā)現(xiàn)好幾個人都趴在墻垛上，用力地拽著一根繩子。

城墻外傳來馮人甲的聲音：“我沒事！你們是誰？你們是在挖土嗎？需要我?guī)兔幔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