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唯賢雖然沒有在馮建安手下搶到什么官職，但是葫蘆街上上好的門面給他搶到了好幾套。

托楊蠻子入城時大肆拷掠的福，這些無主之物都過戶到了他的名下。

城中有一戶黃姓人家，滿門盡誅，落下偌大的宅院也便宜了他。

他也沒想到，自己年過半百，居然還有飛黃騰達的這一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尋花樓中那個好看的姑娘，被王之邦這個混蛋給截胡了！不過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不出意料的話，王之邦這混蛋很快就會卷鋪蓋跑路了……

所以說，這種讀死書的窮酸秀才屁用沒有，哪里知道房產田地這些東西的好處！

任你誰占了武州城，只要有契約在，房子田地這些東西總跑不掉，是自己的還是自己的……李自成來了又怎樣？只要自己縮頭躲過這一陣，嘿嘿……

真是做夢都會笑醒！

發財了發財了！

……

二月初五，大順中營權將軍劉宗敏圍了太原城。

武州距太原不過兩百多公里，馮建安站在武州的城墻上，看著大順的偵騎遠遠地跑過。他似乎都聽見了二百里外鼓角的聲音。

他的手中，還拿著胡昭從五寨堡轉送過來的情報：大順軍傷亡慘重，在汾州休整！

他將那一張過期的情報捏成一團，扔在了城下。

“長官，我們該怎么辦？”謝瑤站在他的身邊，問到。

馮建安在城墻上走了幾步，問楊蠻子：“孔路還跟在你身邊？”

“是，整天和人叨叨“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所有人都煩死了！”楊蠻子說到。

“讓他回三岔堡去吧！”馮建安說到。

“行！再讓他叨叨下去，我都怕他被別人打死了！”楊蠻子說到。

“你覺得我該怎么辦？”馮建安順口問到。

“我只是個治安官，打仗的事情，你來決定就好！”楊蠻子說到。

馮建安于是轉頭問王之邦：“你讀過書，你覺得呢？”

“我覺得……”，王之邦看了看左右，薛信出城找盟友去了，只有范唯賢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望著城外，似乎沒有聽見這邊的談話。

“……大人說什么就是什么，王之邦誓死追隨就是了！”王之邦說到。

“不，你是我的軍師，這個時候你必須給我出個主意，不然，我養你何用？”馮建安說到。

王之邦見推脫不過，捻這下頜上短短的胡須，說到：“我有上中下三策！”

“說！”

“上策，趁李自成立足未穩，咱們從其背后殺入，與太原城內守軍前后夾擊，殺他個片甲不留！”

“中策呢？”

“中策，先靜觀其變，等李自成開始攻城之后，咱們再出兵，與李自成一起拿下太原，然后挾功投效大順！”

“為何不現在就投？”馮建安問到。

“現在投過去，多半直接就被推到城下當炮灰了！”王之邦說到。“投降也是要看時機的，要么在李自成過黃河之前就投，要么在李自成攻城受挫之后再投?！?

這個道理馮建安自然明白，不需要王之邦細說。只問到：“為何一定要投李自成？萬一他拿不下太原呢？”馮建安說到。

“這便是我的下策了。還是靜觀其變，若李自成攻城受挫，大明又有援軍到來，咱們就出城打李自成?！?

“為何這是下策？”馮建安問到：“太原城高池深，山西兵雄將廣，李自成勝算其實不多。而且，咱們好歹也算是官軍……”

“大人說得沒錯，李自成其實勝算不高！”王之邦說到：“但此策之所以是下策，實在是因為，即便成功了，收獲也不大！”

馮建安皺眉，若有所思。

王之邦繼續解釋到：“打敗李自成，不止大人，山西地面各路大將，未必會有朝廷褒獎，反而有失地縱敵之罪！晉王未必會有事，但周遇吉和姜瓖兩位總兵，多半人頭難保！若朝廷追究下來，卑職大膽揣測，大人多半會充往遼東……”

跟著馮建安身邊的一行人都皺起了眉頭，無人反駁。

“那你的上策，為何又是和太原城內守軍夾擊李自成呢？照你這么說，打敗李自成后，收益幾乎沒有，甚至于我有害……”

“實在是機會千載難逢！”王之邦說到：“李自成勞師遠征，實在是孤注一擲，若能勝自然是大勝，若是敗則必然也是大敗！咱們的神槍營火器犀利，若能得太原城守軍配合，必能建此不世奇功，大人有封侯之望！這收益可又比投降李自成要強多了！”

馮建安頻頻點頭。

“呵呵！”卻是范唯賢被王之邦的話語吸引了過來，先冷笑了兩聲，再說到：“你只看見了收益，可曾看見風險？無論大明還是大順，都是龐然大物一般，咱們遠遠避開都來不及，還主動湊上去看熱鬧，這不是找死嗎？”

馮建安也點頭。

范唯賢見自己的話獲得了馮建安的認同，便又接著說到：“兩強相爭，必有一傷！以我之見，莫如靜觀其變。但與王之邦“誰贏咱們幫誰”不同，我的意見是“誰輸咱們幫誰”？”

“哦？”馮建安扭頭看去。

“丑人多作怪！”王之邦嘲諷到：“這世上有一種人，喜歡故作驚人之語，聽起來好像那么回事，你要真照他們說的那樣去做，呵呵，那可就遭了！”

范唯賢沒有理他，對馮建安說到：“和大順的生意才開始短短的兩天，但是我們已經拿到了相當可觀的收益，如果能夠繼續下去，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其實不用做這種選擇題，而是讓別人來做。就在昨天夜里，有一撥陌生的商隊和我們接觸了，雖然他們極力掩飾，但是八九不離十，是大明的人！”

馮建安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按竺鲉?？是誰？”

大明，說起來都是紫禁城那位陛下的，但實際上，大明有好幾種……

南京的大明和北京的大明，遼東的大明和湖廣的大明，西南的大明的沿海的大明……

有錢的大明和貧困的大明，威武的大明和積弱的大明，文明的大明和愚昧的大明……

“不知道！”范唯賢說到：“武州商號才成立沒幾天，哪兒能掌握那么多情報？左良玉、周遇吉，姜瓖，蔡茂德……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