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孔路來找馮建安的時候，發現馮建安正端著一桿槍對著窗臺上一只陶罐瞄準。

孔路嚇得大驚：“干爹，讓我來！讓我來！”

馮建安沒有理會他，扣動了扳機。

“砰”地一聲，窗臺上的陶罐應聲而裂！

“干爹，這……”

馮建安將槍遞給孔路，淡淡地說到：“謝瑤說的是對的，我早該想到，米尼彈應該是配線膛槍的！”

“什么米尼彈？”孔路問到。

“就是白天給你們看的那種子彈！”馮建安解釋到。

孔路將眼睛湊近槍管，端詳了半天。撿起桌面上剩余的一顆子彈，將它裝進了槍管，然后打開窗戶，對準了窗戶外的一株樹干。

槍聲響起，樹干振動，從樹枝上落下數數的積雪。

“干爹，這槍……比之前的厲害多了！”孔路驚喜地贊嘆到。

“是啊，打得又遠，又準！”馮建安怔怔地說到。

“干爹為什么不開心呢？”

“孔路，你知道嗎？這世上其實還有一種槍，能夠一分鐘打出一千多發子彈！”

“哇！”孔路驚嘆了一聲。

“而且，還有一種武器，一顆就能炸平一座山！”

“哇！這么厲害！”

“還有一種武器，像是車一樣，全身都是堅硬的鋼鐵，帶著一尊大炮，無論什么東西，都攔不住它！”

“哇！我們要是也能有，那不是誰都不怕了嗎？”孔路說到。

“可是我們沒有！”馮建安說到。

“干爹就是為這個不開心嗎？”

“嗯。”

“那有什么關系，咱們可以造啊！只要咱們造出來了，就誰都不怕了！”孔路說到。

馮建安搖了搖頭，看著孔路，問到：“你還記得你是什么時候離開家鄉的嗎？”

孔路愣了愣神，“不記得了！我記得最早的事情，就是我媽媽叫我在一個三岔路口等她，她去找些吃的過來。”

“后來呢？你媽媽找到了嗎？”

“我不記得了，反正后來我就跟著一群人走了。”孔路說到。

“謝瑤說她在路上走了七年……七年！呵呵，這亂世……我本以為自己很快就能結束這個亂世，可是，好難啊！”

“放心吧，干爹！有了這種槍，咱們很快就能打敗官軍的！”孔路說到。

馮建安苦笑了一下。

“來，干爹教你，什么叫有理數和無理數！”馮建安摘下他手中的槍，將他牽到桌前，拿起了紙和筆。

孔路的興趣很快就被紙面上那一串奇奇怪怪的符號給吸引住了。

……

正月初三上午，陳剛和胡昭派來的五十人便幾乎同時來到了右寨。

陳剛的隊伍由一個叫做陳祖訓的人領頭。

胡昭的隊伍由一個叫做王有德的人領頭。

這兩人之前都沒有見過馮建安，馮建安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馮建安讓他們在空地上排好了隊，便親自給他們講解起“立正”“向左轉”“向右轉”這些東西來。

一開始，這兩只隊伍還算聽話。

一刻鐘之后，陳祖訓便不再聽馮建安的口令，問到：“五當家的，咱們的槍什么時候能發下來？”

“立正！”馮建安對著他大喊了一句。

陳祖訓依然吊兒郎當地站著，對馮建安揮了揮手：“別整這些沒用的了，咱們轉來轉去還能把敵人轉死不成？”

“你來之前，你家寨主可有和你說過，不遵號令是何后果？”馮建安問到。

“不是咱不遵五當家的號令，咱們是來練火槍的，又不是來練隊列的！咱打了十五年的仗，連虎蹲炮都用過，該怎么打還不清楚？”陳祖訓說到。

“你今日既加入了聯合火槍隊，便是聯合火槍隊的一員，一舉一動都需要聽我的號令行事。練不練隊列由我說了算，而不是由你說了算！”馮建安冷著臉說到。

陳祖訓盯著馮建安看了一會兒，一笑，退回到了隊列里。

只是之后的訓練，任憑馮建安喊破了嗓子，隊伍也是七零八落，亂成了一團。

一直練到中午，馮建安便打發他們回去了。

臨走的時候，王有德和陳祖訓聯袂走到馮建安的面前，問到：“槍呢？”

“什么槍？”馮建安問。

“五當家的，咱們是火槍隊，沒有槍怎么行？你折騰了咱們一上午也就算了，這連槍都不給咱，過分了吧？”陳祖訓說到。

“什么時候練好了隊列，什么時候有槍！”馮建安說到。

“你……！”陳祖訓逼上前來，用手指指著馮建安。

馮建安一把抓住他的指頭，用力一擰。

陳祖訓一聲慘叫，便蹲了下去。

“我是聯合火槍隊的指揮官，你是想謀害我嗎？”馮建安冷冷地問到。

“哎喲……斷了斷了，手指斷了，不敢啊，五當家的……”

“叫我長官！”

“哎喲，長官，長官……”

“今天是訓練的第一天，我便饒了你！”馮建安松開他的手指，順便將他一把推開，繼續說到：“回去告訴陳剛，下次再在訓練中挑事，我不會客氣！”

陳祖訓憤憤地盯了馮建安一眼，冷哼了一聲，朝他的人喊了一聲：“我們走！”

王有德自始至終一句話沒說，也跟著轉身離開了。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后，謝瑤不知不覺的走了過來，說到：“這根本就不是我們的隊伍，訓練他們干什么呢？”

“如果不訓練他們，我去訓練誰呢？”馮建安說到。

“我們應該盡快找一批我們自己的人！”謝瑤說到。

“沒有足夠的利益，就不會有自己的人。反之，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所有人都會成為自己人！”馮建安說到。

“我不一樣，我跟著你，不是為了什么利益。”謝瑤說到。

“不，你也是。”馮建安說到：“你的利益是，想要活下去。”

“我不怕死。”

“那么，你的利益是，想要幫助我變得更強大。”馮建安說到。

謝瑤沉思了一下，又說到：“可是，他們這樣的人，不會聽從我們的統一指揮，打仗的時候，根本起不到火槍隊的作用。”

“他們的作用，在戰場之外。對了，你怎么不好好休息，跑出來干什么？”

“左眼是好的，不用休息。右眼已經瞎了，休息也沒用。”謝瑤說到。

她用黑色的布片給自己做了一個簡單的眼罩，出于某種奇怪的心理，她又在眼罩上畫了一只白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