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手里拎著打回來的一只鹿，和一只兔子，兔子還是活的。

她專門捉回來逗玲兒高興的。

秀姨和她在湖邊處理鹿，玲兒在一邊和兔子玩。

“這些天辛苦你了，你一個姑娘家，為了我們母女，還要進山打獵。”秀姨把鹿切割好，并且分好哪里是要賣的，哪里是留下吃的。

“沒事兒，我答應了付平要照顧你們。”說完付平，她瞬間后悔，叫她嘴快，又提付平。

秀姨估計又要擔心。

正當三個人打算提著東西回家，林子外面傳來了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

宋頌尋聲望過去，很快就出現一隊人馬。

為首騎在馬上的，不是付平還能有誰。

撲通，宋頌手里的肉落在地上。

玲兒已經飛奔過去。

付平見到三人，飛速下馬，幾乎是小跑過來。

秀姨喜極而泣。

只有宋頌覺得遍體生寒，面無表情。

付平胸片系著一朵大紅花，笑著看向她說：“怎么，高興傻了？”

周圍的人都是笑臉，大紅的隊伍喜氣洋洋，甚至有人在破舊的木屋前點燃了炮仗。

宋頌被炮仗驚醒，看著付平：“你不能回來。”

“宋姑娘說什么傻話，付公子高中，怎么能不榮歸故里。”一群人中，不知道誰在說話。

如果真的是一步登頂，那誰也不敢欺負付家母子，但恰恰一切都只是才開始。

璞玉要被人為粉碎，丟進萬丈深淵。

付平見宋頌不高興，也沒多說，而是拾起掉在地上的肉，被人簇擁著回家。

秀姨高興的不知所措，抱著兒子又哭又笑，又被村里的婦女擁著說奉承話。

玲兒沒見過那么多人，但她看得出大家都很高興，除了她宋頌姐。

“姐姐，你怎么了？”玲兒小聲問。

宋頌搖搖頭，將目光從付平身上移開，“我沒事。”她摸著玲兒的頭，想起了鬼玲兒的樣子，心中一驚，收回了手。

村長說要殺豬殺雞請全村人吃飯，算是為付平慶祝。

人到了半夜才都走完，宋頌坐在湖邊，抱著兔子。

“你說，明明知道是幻境，我為什么……”

兔子掙扎了一下，無法逃走。

宋頌松開手：“走吧，放你走，你原本不會被我抓住。”

“你一個人在這里做什么？喂蚊子？”

她扭頭看著朝他走過來的付平，他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有朝氣，明艷，高興，充滿希望的。

這大半夜的，一下子安靜下來，周圍圍繞著蟲鳴，宋頌驅趕向她飛過來的蚊子。

淡笑道：“沒事兒，我替你高興。恭喜你，得償所愿。”

付平也跟著淺笑，這是宋頌見過為數不多的笑。

“我今天見你面色不好，還以為你見我回來不高興。”

她搖搖頭，“快回去吧，蚊子太多。”

付平沒有在村里待太久，吃了村長為他準備的慶功宴就出發去了鎮里。

現在他身份不同了，自然有的是人愿意接待。

鎮里的大官帶他們到一處宅子，看起來還不錯。

宋頌現在的視線已經能到鎮上，這大概也是因為付平的關系，付平愿意帶她出來，愿意讓她看見。

時間過的很快，幻境里的時間流速開始越來越不正常。

有時一覺醒后甚至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兩個月，最多的一次是過去了一年。

宋頌漸漸察覺到，那件事要來了。

周圍的人已經開始不怎么注意得到她，除了付家母子三人一直和他相處，偶爾和她說說話。

今天前廳來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宋頌主動牽著玲兒躲在后面觀察，來人中年男子，身材渾圓，說話語氣中透著和藹。

聽他和付平的言談間，似乎是邀請付平到他府上生活，或者是和他住在同一個城鎮也行，安置費用這位客人全出。

付平再過半年就又要參加考試，到時候就是考取更高，可以說是又上一層樓。

這位客人的臉正好被前廳中的花盆擺件擋住，怎么都看不清。

付平清朗的笑聲穿來，想必是同意了，似乎這位客人距離下次考試的地點更近，來回也方便。

模糊的談話聲，影影綽綽的人影，笑聲讓宋頌手心出汗。

玲兒察覺到宋頌的異樣，晃了晃被牽著的手：“姐姐？”

宋頌彎下腰抱起玲兒，安慰道：“姐姐沒事。”

突然，她覺得眼前一恍，懷里的玲兒也消失不見。

仆人急匆匆跑過來，“宋姑娘，這都要出發了，您怎么還站在這兒？”

她盯著滿頭汗的家仆：“出發？去哪兒？”

“哎呀，姑娘怎么還不知道，去江南那片兒，叫什么州的。”仆人見宋頌不動，著急：“姑娘快走罷，就等您了。”

宋頌跟著來到大門口，看見付平正站在門外看著她，秀姨和玲兒坐在馬車上對她笑。

她走過去：“我們去誰家？”

“你怎么了？看起來面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我問你，我們去誰家？”

或許是宋頌的語氣太嚴重，付平愣了愣開口：“去賈善賈老爺家。”

是了，賈善，害的付家母子三人慘死的罪魁禍首，活在人間的惡鬼。

“我們不能去，我們就留在這里不好嗎？賈善會害死你們的，他會害死玲兒，害死秀姨，還有你。”

“你在說什么？宋頌你怎么，是哪里不舒服嗎？”

“我沒有不舒服。”宋頌蹲在地上，掩面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

這個幻境在按照原本的現實走下去，她不過一個闖進來的什么都不能做的人。

她沒有辦法和付平解釋，他們根本不會相信，她即使強行干預，一切在一覺過后又會恢復原本的模樣。

可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虐待而死啊。

“宋頌，你究竟怎么了？”付平看著蹲在地上的宋頌，他不明白怎么就搬個家，她的反應會這么大。

“你要是不舍得這里，我們過一段時間再回來。”

不是，不是這個原因。

宋頌的反常被馬車上的母女二人看在眼中。

玲兒從車上跳下來，秀姨也下車過來扶起宋頌，頓時慌了：“宋頌，怎么哭了，是不是平兒欺負你了？”說完她瞪了付平一眼。

付平皺眉看著宋頌。

“我沒事兒，秀姨。我就是不舍得離開這地方。”

“主家，咱們走嗎？”帶頭的車夫在前面喊。

付平又看了眼宋頌，將三人扶上車。

說道：“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