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看著熟悉的木質結構房頂，宋頌動了動眼珠子看向旁邊扯出一個笑：“早啊，師姐。”

“現在是午時。”云崖依舊冷著臉很不給面子回答。

宋頌坐起來，隱隱感覺腹部還有點疼，于是她低頭摸了摸問：“后來怎么樣了？”

沉默了一會兒，云崖用她那高冷的聲音緩緩說：“褚蒙醒了，心魔境坍塌。你……身受重傷，老君最先趕到藥園平穩你身上流竄的氣息。后來……”

“怎么了？”宋頌不解問：“怎么不說了？”

云崖輕微吸了口氣繼續：“后來師尊抱了你回來。”

宋頌查看傷口的手頓了一下，其實什么皮外傷口都沒有，她輕輕哦了一聲。

略過云沂抱她回來的話題，她接著又問：“師兄呢？他怎么樣。”

“天牢里，目前沒事。”

一陣風吹來，吹得她有點癢，又揉了揉眼，才說：“師兄沒事就好。”

她盯著云崖看了一會兒，一身月白色的對襟長裙清冷似月，如果說這種氣質和誰相似，宋頌一定會說云沂。

她很奇怪也很坦誠，于是開門見山：“師姐你喜歡師尊？”她其實想問的是為什么。

云崖沒她坦誠，骨子里是矜貴傳統，喜好的情感也是發乎情止乎禮，宋頌這么直接問，讓云崖猛地起身看了她良久。

宋頌輕笑，然后緩緩開口：“師姐不想說，那我也不多問。師姐當初不是說要和我公平競爭，我現在想知道怎么個公平的方法？”

不算昏暗的室內，借著室外的光，云崖兩頰慢慢攀上紅暈，惱怒甩了一下袖子轉身離開。

聽著砰的一聲關門的聲音，宋頌懵了一下，疑惑很久，她說什么了？

慢慢起身下床，看著窗外天朗氣清，拂云殿里一切都充滿平和。

平和的讓人的心一時難以靜下來。

宋頌雙手扶著窗欞上的遠山雕刻，拂云殿中的神樹遮天蔽日，和她離開的時候沒有什么不同，心魔境中種種還歷歷在目，一切看起來都不真實，卻又是曾經真實發生過。

“想什么呢？”

“沒什么。”宋頌下意識回答，扭頭才意識到云沂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到她身邊。

她走近了問：“師尊怎么突然過來了？”

云沂眼中透著關切，離她很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獨有的冷冽的清香，這種香味容易讓人上癮。

被盯著的感覺讓宋頌感到別扭，有一種要被揭開老底的暴露感，好像她在云沂面前要藏不住了。

“師尊別看了，我沒事。”宋頌扭頭看著別處，弱弱開口。

云沂輕輕嘆了一口氣，無奈拿起宋頌的手，搭在脈上。

和煦的仙風一陣又一陣吹來，臉上暖暖的，源源不斷的法力在滋養著她的經脈，窗外安靜且美好。

宋頌抿著嘴沒動也沒說話，一縷陽光打在她和云沂之間，落下一大塊光斑。

她晃了晃神，想起了很久以前她還是凡人的時候。

五月的正午，天很熱，太陽亮的讓人睜不開眼。

她剛放學，云沂開著車在校門口等她。

身穿休閑裝的男人，一頭利落干凈的短發，高挺的鼻梁，完美的側顏，頎長的身影，一雙大長腿不知道迷了多少小姑娘的眼。

云沂就那樣毫無所覺站在車前，被十幾部手機圍著拍。

“你怎么來接我了。”

宋頌剛下課手里還拿著書，說出來的話帶了一絲冬天的冷意。

她當時雖然被云沂收留，但那時對他并非完全沒有戒心。

“你昨天不是發燒了嗎？我不放心過來接你。今天想吃什么？”云沂的聲音也是淡淡的，但很好聽。

宋頌不想大熱天和他在一眾人的目光中說話，率先坐進了車里。

云沂關好車門幫她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半路上又說話：“今天我們吃肉好不好？”

“隨便。”宋頌看著車窗外面，敷衍的回答。

這個人突然冒出來說要收養她，她看他傻白甜就莫名其妙同意了。

“那我們吃什么肉？”云沂不死心繼續問。

宋頌沒回答，因為她已經說過隨便了。

午飯他們吃了排骨，紅燒排骨，鮮亮的湯汁淋在肉上讓人很有食欲。

宋頌悶頭吃飯，一雙筷子不停給她夾菜，“吃飽了，我去洗碗。”

云沂目光平靜放下筷子，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也拿起她的手看著問：“你又和同學打架了？你們輔導員今天聯系我了。”

怪不得會去學校接她，宋頌抬頭看著云沂，淡淡的說：“你可以棄養，沒必要，現在我也可以養活我自己，你在做多余的事。”

這時候云沂剛收養她，她像是一頭野獸對著云沂呲牙咧嘴，云沂只是平靜的與她對視，找來藥箱為她清理包扎。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說，我會幫你。”云沂一邊說一邊將繃帶打結。

宋頌收回手看了看，送了句好丑。

她有事，他能讓她的妹妹死而復生嗎？他能讓她的爸媽不發生車禍嗎？他什么都不懂就一心想幫忙。

她剛要走，云沂又在身后開口：“等你畢業，我就帶你離開。”

“去哪？”宋頌頭也不回問。

現在知道了，云沂就是當初那個夢里要帶他走的神仙。

那片光斑因為風的吹動晃了幾下，宋頌跟著眨了眨眼，云沂也已經將她的手放下。

“以后就跟著為師修煉，這些天你好好調養，不久就會沒事。”云沂囑咐道。

宋頌想到云沂以前讓她喊老師，現在喊師尊全是因為白露，如果不是白露，她悲慘的人生大概已經被她親手結束。

可能是回憶里的陽光太晃眼，她覺得頭疼走到桌前坐下，有些煩躁抱著頭說：“師尊，你知道我是宋頌，和白露沒有關系。”

她以為云沂會沉默，沒想到他只是淡淡的說他知道，嘴角帶著好看的笑意。

宋頌抬起頭委屈的撇了撇嘴，言不由衷的說了句：“師尊你好煩。”

一只手落在她頭上，頭頂傳來溫柔的聲音：“覺得為師煩，那為師給你做好吃賠罪如何？”

宋頌抬起頭盯著云沂：“吃什么？”講真的，她有點期待云沂的手藝。

“你說。”云沂淡笑著把手收回。

宋頌盯著那手在心里稱贊一聲——好手！接著說：“聽你的。”而不是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