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忘了，從何時起便如此，奔跑在街道上。
印象之中，只回蕩著由荊小姐口中傳來的，令我驚愕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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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海東...海東他...”
“你別急，慢點說。”
當我接聽的瞬間，電話的另一頭就傳來了荊小姐的哭喊。
“海東...他的母親...”
頃刻間，我只感覺世界一片灰暗，身體麻木失去了所有知感。
手機滑落掌心摔落地面。多希望這是一場夢境。
須臾，我撿起手機，第一反應便是向著海東的住處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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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離奇，他相依為命的母親竟然逝世了。原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承受喪母之痛。
難道是我活得太過歡悅，以至于最重要的朋友遭遇悲劇，也沒能及時了解，我真是最失敗的摯友啊！
我到達瀚觀都園，轉角毫不猶豫地沖進了一旁的安全通道，我可等不了那慢騰騰的電梯！
即使奮力讓人難以喘氣，我也克制著自己。我用力敲打著房門，可他依然沒有要向我敞開的意思。正當我打算踹門而入的時候，巧信上，海東給了我回復。
“林夕，你會原諒我的，對吧！”
“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讓我親手了結這一切！”
什么意思！
我朝著門內大喊。
“海東！快開門！”
從他的話語中，我警覺事情的怪異，他的字語行間無不透露出一種犯罪的氣息，這是一種對過錯懺悔。
我緊張不安，可門外寂靜的走廊絲毫不給予我理會。
本想以回信盡量安撫他的行為，可手機卻顯示荊小姐致電。
她異常慌張，帶著最初的哭腔，小聲對我說道。
“林夕，我該怎么辦？”
“發生什么了？”
“海東...海東他...”
“你先不要亂動，盡量冷靜下來。”
“我跟在海東后面，他好像要去什么地方。”她說話謹慎，特意控制著自己的氣息，感覺是在跟蹤海東。
“他沒在家里嗎？你在什么地方？”我朝著街道返程。
“落日街道，正要離開盡頭的海灘。他往左轉了...”
“左邊不是浣花苑城嗎？”我往海灘快步趕去，事情急迫我已不會思考。
“他在海灘的小亭子里，正與一個中年大叔交談著...”
“中年大叔？他隨身帶著什么嗎？”
“一個單肩包。他們好像爭吵起來了...”
“你不要沖動，靜觀其變就好！”
以我現在的速度最多能趕去落日街道，根本不能阻止事情的發展！
回想他給我的回復，難道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難道他將母親的死關聯于父親，借此機會復仇？我不敢胡亂猜想緣由，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將戲劇幻化為現實。
“他把那人踢倒了...刀！不要啊！海東！”
我只聽得荊小姐斷斷續續的通話，在一聲撞擊下結束。
可惡！相隔遠地，我完全起不到半點作用，真是失敗！
海東可千萬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啊！
荊小姐，現在只有你能拯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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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晴朗的天氣，現已變得昏沉。
海邊，寒風、浪濤、海鷗還有一灘血紅。
當我來到時，他的父親早已不見了蹤影。佇立海灘的小亭子里，只有兩人。他們擁抱在一起，身體被鮮血滲透。
亭內傳來海東大聲地嘶吼，帶著滄桑和悲哀，響徹天際。
我撥打下急救電話后，迅速奔跑過去。
“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一把細長的小刀扎在荊小姐腰部的位置，染紅了她潔白的裙裝，而她現在一動不動，宛如帶有瑕疵的精致人偶。我捏緊拳頭，向著海東臉上打去。知覺疼痛，他乏力地松開了手，我輕輕接過荊小姐，好在，她的心臟還有微弱地律動。
“我不是有意的...”海東驚詫地盯著沾滿鮮血的雙手。
“混蛋！還不快去叫人幫忙！愣著干什么！”
聽見我的叫喚，他才動起了那具空殼，無助和悲切地哭喪，在街道口呼喊求救。
“荊小姐，快振作起來啊！你可是還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啊！”
在路人們的幫助下，荊小姐止住了流血。救護車隨即趕到，將荊小姐互送去醫院并通知了她的家人。
寂靜的海灘邊只留下我與海東，他無力地癱坐在沙灘上，沉默不語，而我又能引導他什么！
“你想就此坐以待斃嗎？雖然我不配稱作什么摯友，但還請你聽我嘮叨最后一次。以前你總是說，愛情非必需品，可有可無。當時，我無法反駁你，因為我也曾被現實的荒謬欺騙。直至今日，我才恍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情感是人類必不可少的部分，放棄對愛信任的你，早已迷失了人性最純真的本能。世界不是每時每刻都光明一片，黑夜總會到來。世間殘酷必定存在對立的美好。有些人明知道陌生衍變的感情會傷害自己，但卻依然堅持，這不正是荊小姐嗎？她執著于你，而你從未考慮過她。你會說我不懂你，可你真正去了解過她嗎？就像當初了解我一樣。你要知道，不是沒有人懂你，而是你連一點點讓他人了解的機會也不給，更別談誰天生無私。海東，學會放下過往吧！別再讓‘釋懷’成為你掩蓋傷痛的自欺欺人，也別再將仇恨傷你所有。重拾那份童貞吧，心存對你期望的人！”
面對死氣陰晦的風景，我不禁長篇大論。
隨之遠去吧！就讓海水沖散他雙手的鮮血！沖散他的過往，沖散他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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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午。就餐之后，我便買好了水果和禮品，準備前去探望荊小姐。
初晨不去探訪，是為了能讓病人好好休息，恢復精力。
雖然天色未明時荊小姐就發來了“醫生說并無大礙，只需靜養恢復，讓你擔心了！”的消息，但我依然放不下心。
出門，我本打算相約海東一起，可思索他昨天的表現，我只覺來氣，也就作罷。
市立中心醫院就在民眾廣場正前方。我橫穿過落日街道，遠處的紅色十字非常醒目，宛如初升的陽光，溫暖滲人內心。
聽聞荊小姐于手術復檢后，就被調到了普通的康復病房。本想著她的父母應該會在，所以事先準備了些禮品。可當我挪開病房門時，房間只有海東和荊小姐二人。他們依偎在一起，海東緊握著荊小姐空閑的左手。不巧，我關門的聲響將海東吵醒。他昏睡沉沉地抬起頭，恍惚中示意我保持安靜，然后輕輕貼近了一旁正熟睡的荊小姐。荊小姐右手打著點滴，倒是一副安然的樣子。
睡眼朦朧的海東凝視著她的睡顏，嘴角不禁松緩一笑。
平時不是排斥荊小姐嗎？看在荊小姐不想挪回手的份上，今天我就忍讓了。雖然他是籃球校隊的隊長，不過為女性教訓混蛋，我可不怕光看不中用的肌肉。
我輕聲靠近病床前，將禮品和水果放置于柜子上，隨后叫海東出去談話。
只見他將要松開雙手時，荊小姐便調皮地搭了上去。折騰了好一會兒，他才保持著安靜抽出身。
我們倆走往病房旁的抽煙區交談。
“荊小姐怎么樣？”
“醫生說不是嚴重傷，因為傷口刺得淺，避開了器官和運動神經，只傷及了皮肉下層組織，休養幾天就會好了，不過不能劇烈運動。”他的話語中充滿著倦意。
“你倒是記得挺清楚的嘛！”
他傻傻對我微笑，和以前決然不同。
“你什么時候來的？”
“昨天晚上，還見了她父母。”
“她的父母呢？”
“昨晚聊了會兒天，荊倪就打發他們走了，好像她父母還挺忙的。”
“那她受傷的事情？”
“我在她父母面前承認了，我會負責到底的。”
“這么說，你已經決定好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答案了。”
他始終比我更知變通。
“對了，你母親的事情呢？”
“診斷結果為疲勞過度。陪荊倪休養完，我就回去守夜。”他的表情有幾分釋懷。
往后仍需他慢慢適應，俗話說，欲速則不達！
“節哀順變，事后我會去看姨母的。”
“謝啦，等我回來還有一大堆比賽，記得到時候來看啊！”
“小事一樁。”
還沒等我們聊天結束，旁邊的病房內就傳來了荊小姐撒嬌般的呼喚，聲音童幼稚嫩，宛如兒童討要禮物時的嬌氣聲線。
“海東！人呢！快給我回來！”
海東因之羞怯，快步趕往病房。如果任憑她隨意叫喊，勢必會打擾到其他病人休息。
自海東進去后，聲音一下子就沉浸了。我緩慢靠近房門，屋內，荊小姐張著嬌小的嘴唇，倚靠在床前。海東則吹拂著小勺中的白粥，做出“啊”的示范，慢慢地為她送入一口，享受著下咽之后又聽她鬧騰著“還要！還要！”
原來是荊小姐剛打完點滴，海東正喂她喝粥。
“見荊小姐充滿活力，我也就安心了！”
我走來她的床前，場面因我一時停住。海東羞紅的臉好像醉飲一般，荊小姐則一把將被子抬起，掩埋下自己整個身體。
“海東！小林來了怎么也不說一聲！”被子內傳出她質問海東的話。
“...我以為他不會進來。”
“抱歉打擾到你們了。”
我朝海東行禮，準備離開時荊小姐卻留住了我。
“沒事，海東就先出去一下吧。”她從被子外露出半個紅潤的面容，畏怯地說道。
海東沒有任何哀怨，只是有些困惑，最終在荊小姐眼神的傳達下，他離開了病房。
“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我坐去了貼近她的椅子。
“謝謝你，小林。”
“為什么要謝我，這始終是荊小姐自己的努力，是你勇敢地邁出了那一步！”
“你是在說這個嗎？代價很大呢，回想起來仍然會后怕。”她掀起上衣一角，露出了被繃帶纏繞的腰部。
“所以你才在我眼中如此偉大啊！你向他告白了嗎？”我很好奇他們現在的關系，以及海東剛剛提到的答案。
她搖搖頭，有些沮喪。
“趁現在吧！”我只是覺得氣氛到位，這是個好機會，但是，荊小姐卻不這么認為。
“不要！我不想就這樣得到他！這樣很狡猾、很自私吧，靠卑劣的手段得到喜歡的人，是得不到真心的！即使一輩子都利用著他欠我的人情，但最終我們都不會幸福和快樂！”我明白她的內心，享受著片刻的幸福，又害怕遺失，她想要的是永恒，而不是瞬間。她的眼淚名為猶豫，在永遠和瞬間的選擇上，是如此矛盾。
“荊小姐相比海東要成熟很多，你已經很努力了，一定會得到想要的結果！要相信自己啊！”我輕撫她的額頭，她突然抽泣。
“可是...他還是不喜歡我，對我毫不在乎怎么辦！這一切做得，那不就沒有意義了嗎？最終我也只會是一個好人，阻止了他犯罪的好人，不會成為伴他一生的人。現在，他是怎么想的，他一定只是感激我，對吧？以前我的所作所為，他一定會覺得非常輕浮。我不要，我不要就這樣一輩子下去！”她哽咽著，雙手拼命地抹除去淚水。對此，我無能為力。
哭啼中，是頓時出現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刻恒定的哀情。
“不可以哭哦！你還有傷，怎么能哭呢！要是傷口撕裂了，我會很心疼的！”
黑暗的角落中浮現出海東，剛才，他并沒有離開病房，而是一直站在進門的拐角處。
“林夕！你要摸她到什么時候！”看來這里已經沒有我存在的必要了。
他溫柔地抽出手絹，輕輕摘下荊小姐的淚滴，輕柔的力度生怕在她臉上留下印記。
“這一切怎么可能沒有意義！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孩，如此可愛的女孩，我怎么可能會覺得她輕浮。”
我不想破壞氣氛，于是便悄悄挪開了原地。
荊小姐因海東的夸獎又藏進了被子里，真是讓人臉紅心跳！
“相遇你是我的幸運，只是我明白得太晚。請讓我用余生時光，去表達這份遲來的愛。”
他伸出的手被荊小姐拉住，荊小姐借由從床上緩慢起身，她不想錯過機會。
他們相視之下的世界，似乎已沒有屬于我的位置。
“如果相悅的情感不僅僅只是一種關系，那我非常樂意！”
幸福的喜顏引來一縷陽光，從窗外滲入，照耀在她——此時此刻代表著幸福、代表著不悔今生的笑容。
相迎的海東向她吻去，怎能拒絕如此奪人心弦的微笑。
祝他們的未來一切順利。海東，可要照顧好荊小姐啊，再讓荊小姐受傷，我可饒不了你！
這一切似曾我記憶中的某個故事，具體是什么忘了，不過回想起來，我腦海中總會充斥著秋葉與淚水。漫天飄散的紙張，宛如一只只蝴蝶，在黃昏中交錯飛舞，無比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