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五個小時，還有五個小時就到午夜零點了。

我將禮物揣在懷中，迎著黑夜帷幕走進浣花宛城。

突然于轉角處，沖出一個人影將我撞到，好在禮物被我緊緊地捂在身前。

“...林夕，怎么是你？”我摔倒在地，緩慢睜開模糊的雙眼。

“星芮灣？”只見對面的她躺倒向我。

時光仿佛往返躍遷。

我急忙支身將她扶起，可是她穿著的短裙已然被地面潮濕的塵土污染。

“你來了啊...這是什么？”她拍打下裙邊的污漬，并沒有顯出對我的責怪。

“...生日快樂！”天啊，這四個字是多么難以啟齒。

潔白的裙子看上去非常漂亮，但卻被我弄臟。

“謝謝你！禮物沒有碎吧！”她好奇看向禮物，放棄了清理衣服。

“你出門做什么，有急事？”

“我是來樓下拿包裹的。”她指朝我身后的小亭子，可以看見里面堆放著一些紙箱。

“你的衣服...”我將禮物遞給她，順便幫她拿起了包裹。

我對弄臟白凈始終過意不去。

“沒關系的...你不是過來找我幫忙的嗎？外面太冷了，去家里談吧。”

“騙你的，我只是來帶給你祝福的。”對于撒謊，我深感羞愧。

“原來如此，有勞你費心了。現在我也挺閑的，上去坐坐吧。”

我不覺間點頭答應，跟隨著她，走進了公寓大樓。

她打開房門的瞬間，香氛和暖流噴涌而出。我在玄關前換好拖鞋，便踏足這遍花香之地。

房間四處布滿了移動衣架，各色服裝散布客廳，沙發上摞著層層裁剪好的布料，地板上沒有一處可落腳的空位。

“包裹給我就行，家里有點亂，沒時間收拾，你隨便坐。”她走進臥室，應該是去換身衣物。

沒過多久，她便從里面出來了。她朝我端來一杯熱水，可吸引我所有目光的是她那身連衣裙。我敢肯定，這不是我的幻想，一模一樣的花紋，我怎么可能會忘記冰雪之中最后的禮物。

“沒有咖啡、茶，只有熱水，別介意，招待不周。”

“我有那么挑剔嗎？”我接過水杯，和她擁擠在沙發空出的一角。

“誰知道呢。對了，禮物是什么？”她好奇拿起紙袋，“不會是裝飾品吧？摸著熱乎乎的。”

等她打開，一定驚喜數倍。

“哇！是‘落日’？可真意外！”她的大笑是對我最好的評價。

“上一次錯過了，這一次彌補，你看行嗎？”我喝了口熱水，整個身體瞬間被喚醒。

“謝謝...可我又能彌補你什么呢。”

她櫻桃般的嘴唇輕柔地咬去一口，眼仁偷瞟我一刻，便收回了目光，將之全部聚集于食物。輕輕地、慢慢地咀嚼著，她的眼角不知何時，散發出微光，一顆淚滴從中破碎滑落。

“有那么好吃嗎？”我非常詫異，是我哪一點做得不好？

“你為什么還要來送我禮物，難道，你不討厭我嗎？”她身軀蜷縮胸前，將雙腿聚攏于身邊，雙手緊緊環抱著，埋藏下被淚痕刮傷的臉頰。

為什么？因為，我還在乎她啊！

“生日可不能哭啊，從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可不明白，摒棄過往的我，心頭卻會一陣抽搐。

“曾經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我怎么可能會忘記！雖然我知道如今道歉已經太晚，不可能被你原諒，但事實始終是我的過錯，我也不愿求得你的諒解。”

確實，事到如今什么都無所謂了。本該讓我獨自占有的悲哀記憶，她卻沒有遺忘。自從和她再次相遇后，我想自己已經漸漸脫離回憶的泥潭。

她表明不了用意的口舌只剩禱歉，而我卻沒有制止。我身軀麻木，眼睛呆滯地看著她，耳邊不斷地回繞每句歉意。她的聲音由尖銳到低沉，由清脆到沙啞，最后甚至失去了音色只剩口型，她也依然在向我致歉。

我一時失去了所有意識。

時間一晃，我被各式服裝掩蓋著躺倒在地，懷中緊抱著星芮灣，而她早已入睡，由鼻腔傳來微弱的呼吸。我輕撫她的頭發，將她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抱起，為了不打斷她的美夢，我緩步移進她的臥室，安置好以后，為她蓋好被子。看著她兩側紅潤的臉頰，仿佛涂抹過腮紅，嘴里還嘟囔著我聽不懂的話語。

我放下挽著她后頸的手臂，她的口中卻突然冒出一句：

“你想知道，那夜圣誕我的答案是什么嗎？”

我揣測了三年，也不曾了解。

“才不告訴你呢！”

我不討厭猜謎。

“答案從未改變。”

話語中帶著她干謁之后的奶聲，她又說夢話了。

我轉身的片刻，注意到了放在窗臺上的水晶球。有些裂縫，里面還有一塊木牌。不會是那件禮物吧！我沒有細看，怕將她吵醒，于是就此離開了房間，為她閉夜。

水晶球不是被我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嗎？

看來冰雪天氣并不能封住秘密！

璐璐夜里，幸福正被人們享用著，漂落的幾顆雪粒，宛如蝴蝶羽翼、宛如棉花布錦。我想要改變，想真正了解他人。絕不像這雪花，遇暖而化，我會再次結冰，塑成美麗的冰花，面向大海、面向星夜、面向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