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貼切的明白付出過后的回報。或多或少，但終歸努力過了，是吧。
看著落日緩緩藏匿入海平面，酒紅暈染波浪，閃爍的鱗光總能讓人回憶浮現。炎陽它背后的光折疊了即將黯淡的云影，崖端只剩熙攘的雀鳥，從宣紫的天邊劃落，消失在燃燒的垠線。
“我說，我們要躺到什么時候？”
星芮灣支起身子，遮擋了我眼中的大半個美景，不過，逆光中的她，激蕩發絲和砂礫伴舞的畫面，似乎勝過了往復枯燥的城市風光。
“身處眼下美景不好嗎？”我伸出手，輕拍下她肩肘上的灰塵。冰冷，沙沉溺于海，也是拜倒在了海水的寒意之中吧。
“你又在說什么傻話。”
她突然將整個臉貼近我。黑暗一片，我只看清她透徹明亮的棕紅色瞳孔，吸引了我全部注意，深邃迷人，如此觸人心動。
“你...”
額頭倚靠過后，我方才醒悟了一場誤會。
“也沒發燒啊？奇怪了？是餓昏頭了吧。”
“...才不是，只是夕陽更勝一籌。”
看來，想再回去重溫“落葉”餐點是不可能的。我站立后將她拉起。
“我們去哪？”她打理好衣物后，不禁間挽住了我手臂一側。我沒有抗拒，或許如此更好。
“去‘燃燒’吧。”
“那是什么地方？”她很疑惑，估計還沒去過。
“以‘辣’出名的一家小店，口味不算太差，秋涼正好湊個火鍋。”可能不借用熱菜暖身，我現在也能升溫。
“好的，聽你安排。”她低下頭，也許還對剛才的事情抱有歉意，而憐人的表情下，她則安靜地微笑著。
我不知道該如何勸言她的不安和愧疚。不拒絕她貼近我的每一個動作？或許有用，她說不定能因此放松許多。我并不厭惡，可能自身是喜歡的。不明白，她的出現讓我所有凝聚付出的一切化為枉然，可我又不知自己匯明了哪些。
“燃燒”小店依然在落日街道，只不過它躲在深巷之中。
我們折返進入街道。落日熄滅的街道，擁擠的人群開始渙散，想必大部分人在記錄下了唯一的夕陽后，以此便知足了。
石子走道，很是墊腳。爬滿樓房的薔薇類植被，倒掛著開出了花，它們不和伸出窗沿、有人護養的吊盆花一樣，它們自由生長、隨性，而被吊盆囚禁的花，只會渴求，一不小心便沾染了一身傲過它物的野蠻。幾家花店的店家已經關了門，亮著的光，除了路燈，便只剩下巷子深處的酒家客棧和飯店。
“鹿小姐，她人很好吧...”
不知是借由星辰點點溢出的一句。星芮灣任然低著頭，注視著腳下踩過的每一個石塊，似乎在意其中的裂痕。
“是很好。是一個有趣的人，以此我能獲得別般感悟。”她不明白，其實我一直在注意著她。
“...是嗎？”她顧有所慮，彎曲了眉角，降低了些許氣息。
冷氣迎面襲來，她挽住我的手臂不禁顫抖，我只是表現得更靠近些。
“...她一定是非常優秀的人吧。”我能感覺到她手指的用力。
“不清楚，誰知道一個盲人能看見什么呢？”謎樣的還有頭頂的天空。
“今天...”她猶豫片刻，想說出麻煩的緣由。
我打斷了她。
“不用解釋，星小姐，繁瑣的事情都會有很多因果，不用勉強自己說出。”我放下了懷揣的手將她拉住。
“可我已經不再像從前一樣了...”她很失落，淚滴欲墜。
“但我覺得你依然如往啊。”我輕笑，“雖然我對你是很恐懼，當然，這并不是討厭。只是尋找從前的基調，需要留給我一些準備的時間。”希望她別太在意。
她的肩膀明顯放松，腦袋里應該還在瀏覽星河。
淡淡的黃色紙燈籠下，映照著“燃燒”小店字號。去那兒的人不多，知道的也占少數。畢竟外觀上的裝修比較簡陋，內屋則像個古代酒樓。
我引領她一同進入。掀起隔著店門的紙布，寒氣瞬間就被驅逐。
掌柜的只有老板娘一人。平常閑散，總是聚于后廚和員工聊天。今天倒不同，看她忙著吆喝員工，恐怕是來了桌貴賓。
我將星芮灣安置一樓小隔間的雙人桌后，便去柜臺約餐。老板娘很忙，不過她對我記憶很深。她招呼完二樓大隔間的賓客后便向我走來，臉上笑瞇瞇的。
“小伙子，今天點些什么菜？”她從腰間抽出筆紙，等待我選材。
“老一套...少辣，鍋底要些八角茴香。”
“喲？小伙子，改口味啦？”我指向位置隔間，木雕的鏤空屏風后依稀可以看見星芮灣。
“多了個需要照顧的人。”
她抿嘴一笑，一副深知青年段男女瑣事的表情。罷了。遞接過茶后，我便回去了位置。
坐在原位的星芮灣一直注視著白色不透明的紙窗，若有所思。我取來棗泥色的茶杯，為她滿上姜茶。
“那只是裝飾，其實外面重合了另一家店。喝杯姜茶祛寒吧。”
我輕輕將茶杯推向她。她的側臉紅潤，浮現胭脂色。提不起精神的嘴角，好似忘記了黃昏微笑。
“這回我請客...怎么了，小姐有何心事，這般苦悶？”我喝了口姜茶，依然覺得苦澀。
她繞回面龐，直勾著我的雙眼。我感到些許緊張和膽怯，我已經有好久沒靜靜地欣賞過她了。但現在是不行的，我避開了她的瞳光，凝視著她胸前的姜茶。
“看著我！”顫栗的聲線中，她也在怯懦某種因素。喚話不是命令，而如同祈求。
“抱歉...我只是還在緩和你出現的驚喜...”這不過是我的借口。
“難道你就不能好好看著我嗎？一秒也好。”面對她的哀求，我控制不住眼睛往上挪動。
可當我以為這是安慰她舒心的機會時，大錯特錯。手機燈光一閃而過，她大笑著將剛才拍下的照片展示向我，滑去前一張，則是前天我喝咖啡出糗的歷史記錄。
“...小姐高興就好。”好一個措手不及。
“林夕，你就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她收回手機，沒有將照片刪除。
“兔子可愛才對。”我不懂她是何笑點。
“呆呆的。”她還是收不住笑聲。
“你說的算。”
片刻的小敘，我該是放松了，還是更為擔憂。思考自己的處境，竟會不舍其中的樂趣，一切未曾改變，又仿佛飄然經過。看著她小心翼翼地用嘴唇觸碰姜茶，我不免多慮她的所思。
“不會很澀，小心別燙著。”如果她只是在防范我的惡作劇，動作完全不必。
她輕酌一口，釋然的舒緩身軀。
天氣漸涼，沒有什么能比一杯暖茶更贊的了。
對了，還有聚眾的鍋料。
須臾，“燃燒”的員工們便端來了“高角帽”，稍后時續上了菜品。
滾燙的鍋料被點燃，一盆腥紅冉冉升起，看似濃墨重彩，實則清澈透明，宛如金色的扁舟蕩漾于紅酒，不時有仙氣騰空。
“看樣子會很辣吧？”
“放心，我已經要求少辣了。”
她乖巧地點頭，用筷子蘸取了些湯滴，品嘗之后才拿出了吃飯的本領。
“你不會還在擔心我惡搞你吧？”我插嘴間提道。
“...哪有。”她則心不在焉的夾起些菜品，分散了注意。
湯汁拋開它固有的紅色，內在是清澈如水的。她也是。我還會感到不安嗎？不安，只是我覺得她的出現打亂了某刻的持之以恒。樓臺之上的喧鬧伴隨雨水音擊，已然聽不進耳旁，慌忙的人們，又有何時是停滯自己，放松全然。一股仙氣它在逃脫這鬧市，即使沒有窗戶的墻壁，它也能找到縫隙，或者，融于創造出來的畫卷。
“回到從前了，是吧？”我詢問道。沒有傷感，也沒有祭奠。
她沉默著喝下碗中的熱湯，隨之回我以微笑。
“我想是的。”
在這一刻，在這空間之中。
生長了另一棵野草，它又能被何人記錄。
從前的一天，雨不想停歇。它大概是想目睹被自己洗刷后的清晰世界。它有多久沒有光顧，世界就有多久覆蓋一層塵土，堆積的多了，人間的雜事也就多了；干凈了，可貴的回憶也就透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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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小芮。”
“哪里？”
“一個摸得到天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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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次見到你，一定是某種緣分。”
我揚起了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視線交匯，我沒有躲避。
“為什么要說得如此認真啊！”她可能猜不出我的原因，羞紅了雙頰。
“怕說得不真切，你懷疑我是在開玩笑。”
“笨蛋！別看我啦！專心吃飯！”她來回晃起雙手，掩藏起傾城美容。
人們總是只愿看清自己想象的事物，對于從前的黑暗時光，我不想再逃避了。請用她此刻的笑容作擔保，告訴我，其實當年另有隱情。我看見的是她狠心離別，而她的以往又是怎樣的呢？
期望她能實現自己所謂的夢，可如今看似她已經完成。
她幸福的眼角，總再向我傾訴著緣分續約的欣喜與滿足。